璀错答应得脆快, 本也没打算到处招摇过市。但面对司命罕见的脆弱情态,仍是想也没想便道:“好。我们去哪儿找?”
她只顾着一下下轻抚着司命的后背, 哄小孩儿似的拍着, 自然没能留意到司命半埋在膝间的脸上神色慢慢变化, 唇角的笑意最终凝在一个诡异弧度上。
司命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只隐隐地能感应到一些什么。”
“那我们便顺着找过去。”璀错笃定地拍拍她肩,“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璀错说走便走, 短短两日间,两人已跟着司命的“感觉”,从北山一路找到了凡间。司命不过是要引着她进下界罢了, 只是直直寻过去怕璀错要起疑, 只能迂回着来,慢慢把目的地往下界靠, 引着她自己想起来还有下界这样的可能。
司命寻的是三千年前的痕迹。
三千年,在凡间是一段极漫长极漫长的岁月, 沧海兴许都化为了桑田,当年的痕迹怎么会留得下来。
璀错心里清楚,但担心司命的状态,对此闭口不谈。
司命来了凡间后, 出神的时候愈发多起来, 常常看着什么东西,不知不觉眼神便飘忽开。
璀错若问她,她只摇摇头, 笑着说是太困倦了。
其实并不是。是她总能透过人间那些分明寻常到随处可见的景象,断断续续地记起点什么来。
她的记忆就像一只密封起来的酒坛,现在封在上头的黄泥裂开了,酒香便一丝一缕飘出来,勾得人心心念念着,失魂落魄。酒香对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不断诱着她去开坛,可她又怕得很——她不知道封存起来的究竟是美酒琼浆,还是见血封喉的毒酒。
透过这些零星细碎的记忆,她看见了祁痕和斯玉,看见他们从一前一后走着,变成并肩而行——手偶尔会碰到一块儿去,又佯装无意地迅速隔开一段距离——再变成小心翼翼充满试探地互相勾着一根手指头,最终手挽着手,旁若无人地在街上相拥。
斯玉和祁痕离开了村里后,便找了处风光秀丽的山定居下来——山脚下便有集市,斯玉隔上十天半个月地下去采购一趟,再变卖些东西,倒也没多不方便。
山上只他们两个,那处山头有头吊睛白额虎,平日里没人敢上山。猛兽遵从本能,畏惧着祁痕身上那股阴邪的力量,常常是躲着两人走的。是以斯玉搬上山后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心。
祁痕日日守着斯玉,离了视线半分也不成地跟着。
两人这样过了两三年后,在一个平淡得同往常没有任何分别的日子里,拜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