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刘珩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如果太后能同我泄露些许,我能够帮上他一帮,也不失一件功德。
可当太后跟我说出下面这些话的时候,我确乎是吓到了。
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原本父皇就是一个心胸狭隘喜欢猜忌的人,对刘珩甚是不喜,如今,父皇年事已高,对储君更是颇有顾虑。
如果没有虞泽忠的支持,加上虞贵妃枕边的谗言,刘珩非但难保太子的位置,甚至会有更坏的结果。
性命不保也未可知。
“珩儿这孩子,在孙辈之中我最心疼,你别看他表面上机灵过人,其实是最实心肠的。他父亲对他再怎么为难,珩儿从来没动过歪心思,他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可是却从不怪/罪对他不好的家人。”
我点了点头,太后这一席话,我最清楚不过,即便这冷冰冰的皇室争斗充满血腥,父皇忍心去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刘珩表面倔强强硬,其实内心最过柔软,对父皇绝无还手之力。
太后又道:“我活了那么久,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张牙舞爪的最是脆弱,冠/冕/堂/皇的不一定是好人,我们看人呐,不能只用眼睛,要靠着一颗心。珩儿这孩子,我真的舍不得,太子妃,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能陪珩儿走到今天不容易。有的时候,暂退一步,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归来,为了珩儿,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腹中刘氏的血脉。”
“暂退一步……”我喃喃念着太后的规劝,一颗心凉得彻底。
刘珩同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于武陵和上官仪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握住他的手问道:“是不是因为你惩处了昭训,惹恼了朝中的大臣。”
刘珩忽然挑眉,露出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情,“瞧你这话问的,我一个太子,难道怕起了大臣不成。”
“没问你怕不怕,只问你是不是。不要扯那些不相干的试图蒙混过关。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落入困境了。”
马车颠簸,刘珩忽然一头撞在壁上,暗骂一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父皇想彻查黑水一案,处死所有黑水乱/党。黑水一事,牵扯太多。主/谋是在民间颇有些威名的计芳华和当年因文/字/狱被施流刑的贺乐水。去年冬格外严寒,黑水冻死了那么多人,计芳华上报朝廷请求赈灾的折子全都被权臣压了下来,百姓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反。更何况,贺乐水的案子,原本是虞大人判的,但却受的我父皇的指示。这是,新仇旧怨。”刘珩说到此处,恨恨地拍了一下车梁,握紧拳头,用力到指节都已发白。
“我明白,就像……就像父皇派我父亲去剿灭安西的八万镇西军,我父亲罪无可恕,可是说到底……说到底……”我不敢继续说下去。
刘珩又道:“父皇年岁高了,越发听不进别人的劝阻,一意孤行。贺乐水的文/字/狱,判得着实荒唐,虞泽忠却尽是挑拣我父皇爱听的话说。大萧国势平稳才几十年,我怎么坐视这等危机潜藏在盛世的表象之下……”
刘珩是我的丈夫,可他首先是刘氏王朝的储君,大萧的太子,他每日多思多虑,不顾自己生死也要面对的,是最残忍的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