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从娘口中不可能再问出什么,便携了茯苓回房休息。
我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漆黑一片,只觉这一年的光景彷如梦境。刚刚嫁给刘珩的时候,我是没有半点欢喜的,只有怕。
在每一个漆黑的夜晚,背负着的叫宿命的东西,仿佛按照既有的轨道把我拉向深渊,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我一眼就能看到渊底嶙峋的、尖利如刀的岩石,但我只能下落,下落,直到身体被刺穿,直到万劫不复。
后来,我渐渐有了愤怒,伴随愤怒的,还有一种叫怨恨的情绪,我把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发泄在了刘珩身上,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尤其在今天这样的夜晚,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抛弃我的,给我带来悲惨生活的,并不仅仅是同刘珩的婚姻。也许,从一开始,我的父母兄妹,就打算将我丢弃在泥沼之中,目送着我沉沦。
我不知围绕着这场婚姻的还有些什么阴谋,也不太想搞清楚了。
有什么东西在压抑着我的胸口,我开始呼吸困难,从小,我常常会混淆梦境与现实,而那些真实发生过的记忆,也常常由于痛苦和压抑的情绪而裂成碎片,所以,我总会丢失一些重要的记忆,以至于对目前狼狈的状态拼凑不出一个完全的恶因。
躺在熟悉的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吹着熟悉的风,我开始想起一些细碎的,从前的事,不知是梦是醒,那些记忆真实而生动。
其实,在嫁给刘珩之前,我见过他的。
不是那些剑刃饮血的噩梦,不是上一世的破碎记忆,而是想起来让人嘴角翘0起,有些暖意的幼年记忆。
我恍然意识到,尽管出于无意,但我对刘珩的记忆搜索似乎有些刻意,刻意到忽略了其他人的身影。
那年我十岁,夏初至,微风徐徐,河畔青柳。
崔嵬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坐在庭中发呆。恰逢我和丫鬟在水边纳凉,见他时而沉沉思索,时而面露笑意,时而摇头叹气,颇感有趣。
我悄悄潜过去,轻轻敲他后脑问道:“哥哥可是在学堂被先生骂了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给我听听。”
崔嵬这人直0肠子,不爱扯谎,他看了我一眼讪讪地道:“过些日子便是端阳节了,圣上要亲临学堂督导皇子们读书,太傅说圣上这些日子龙颜不悦,让我们各自回家想想办法,怎样让圣上展露笑容。让我背书就罢了,还要费心思想这些,真真难为人。”
“哥哥是陪皇子读书,取得皇帝的青睐是他们必备的本事,太傅这么教没什么错。只是为难了你这将军家的孩子。”
我父亲自来严厉,不管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很少能见他展露笑容。因此崔嵬在这些事上没有半点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