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彼此,他不过是个被御令强召入京的南郡藩王,而那位后来被推上了龙椅的九皇子,也还只是个被他的父皇刻意遗忘在冷宫中的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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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之后的很久,封晏舟都没能想明白,他那日怎么就突然来了兴致,要在面圣后,专门绕路去看一看那株据说已有千岁的古槐树。

莫不是因为,南郡虽多有花草树木,却独独没有槐树,千岁的古槐更是闻所未闻?

可直到最后的最后,已然改朝换代,做了这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的封晏舟,才在某年的又一个暮春时节,独自一人看着那些满树盛放的白花时,意识到,那大约便是命中注定。

是缘。

也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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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此时此刻,距离那个尘埃已定的春天,尚还很遥远。

现在的封晏舟,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地走到了那棵冷宫附近的槐树下,然后,被劈头盖脸地洒了一身的香白花串。

天上下槐花雨了?

封晏舟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于是就那满枝满丫的花朵中间,见到了一个正怯生生地望着他的红衣少年。

那少年看似十四五岁,尚未完全长开,但只他白皙脸庞上的一双桃花眼,便已抵得过人间繁花万千。

所以,这是槐花仙人下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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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下凡什么的,也不过是封晏舟在恍神间地随意一想。

等他定下了心神,便注意到那少年身上的衣服虽不是宫中太监的式样,却已有些陈旧又不合身,将他的一截莹白手腕与脚裸都露在了外面。

少年若真是仙子,那这天上的槐花仙宫,也未免太落魄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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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目不转睛地看着趴在槐树上的人,正要说话,那少年就先他一步地开了口:“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莫要,莫要罚我……”

那声音如玉石叩击般清脆悦耳,却带着泫然欲泣地哭腔。那少年的人更是瑟瑟发抖到,快要从树枝上摔了下来。

封晏舟有意让这树上的“小仙童”不用惊慌,可封大镇南王活了二十四载,还从未接触过般柔软羞涩的存在,哪怕是他那位年岁还要更小一些的侄女,都要比他面前的这少年活泼与神气。

“本王为何要罚你?”他普一开口,便带着身为一郡之主的威严气势,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更像责问。

于是,那树上的人,一下子就真的哭了出来。

封晏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最后又看了一眼那正掉着金豆子的“槐花仙”,转身走了。

他这不是惹哭了别人家的孩子就畏罪潜逃,他只是怕他再留下来,只会让那少年哭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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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是因为做了坏事,心中有愧疚,封晏舟在之后的几日里,每次面完了圣,总是忍不住要去那槐花树附近,远远地看上一眼。

看花,更看那树上摘花的人。

看他用雪白的纤手将同样雪白的槐花摘下,装进怀中的衣襟里,再伸手去勾下一串白花。

生于南郡,在北方民间吃食上没什么见识的镇南王,在几次盯着对方脸上露出的满足浅笑时,都忍不住去想:也不知少年总是摘这么多槐花,是要拿来做什么?

然而,还没有等他找到与那“槐花仙”相识的机会,便是骤然的山陵崩,与诸位皇子夺嫡带来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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