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睛闭上,别看了。”周从玉忽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湿漉漉的手遮住了他的视线,卢愈一时间竟然沉浸在孝服人的悲痛和怨恨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那样非人非鬼的妖物,活得久了多少有点蛊惑人心的能力。小心被他迷惑了心神。”
黑暗中周从玉的声音就萦绕在卢愈的耳边,温柔的,却又有些发冷,仿佛被这大雨浸透了一般,湿漉漉的。
雨水一直往他的脖子里灌,衣服已经湿透了,紧贴在皮肤上。周从玉就站在他身后,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遮着他的眼睛。
黑暗中只听到江龙的怒吼,以及激烈的浪涛声和爆炸声,脚下的枣木继续往后退去,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他开始感觉到周围的世界重新明亮了起来,周从玉放下遮在他眼前的手,天空中沉沉的云幕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从那里渗了出来,明晃晃的一条光柱投在江上,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龙呢?”卢愈呆呆地问道。
“回到水里去了,它总不能拿水里生灵的性命开玩笑,真要玉石俱焚的话,那只有两败俱伤。”
虽然已经很远了,但是卢愈还是看得见孝服人的人影。
他全身都湿透了,站在水面上,久久地没有动静。天地间一片静寂,他孤身一人站在水中央,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周从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驭使着枣木飞快地回到了船舫上,一把将卢愈拉了上来,面色铁青地对门人道:“立刻掉头,离开这里。”
卢愈咦了一声:“怎么了?”
周从玉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你们这是掉水里了吗?”原折剑看和湿淋淋的两人问道。
“没有,只是被淋湿了而已。”周从玉回道。
原折剑多看了他一眼:“没关系,带着一个人在水上用轻功确实不太容易,掉进水里也属正常,我不会笑话你的。”
“原兄多虑了。”周从玉皮笑肉不笑。
卢愈在一旁偷笑,还板着脸一起抹黑周从玉:“是啊,掌门还不会游泳,我见义勇为拉了他一把。”
原折剑回头也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轻功,没人带着那种木板上根本站不住,应该是你落水扯了周兄后腿才是。”
“……我现在告诉你我们没有人落水你信吗?”
“不信。”
卢愈默默去船舱里换衣服去了,刚打开舱门,只听一个阴柔森冷的声音缓缓道:“小舟不幸倾覆,掌门可否愿意载我一程?”
周从玉苦笑道:“那是自然。”
……自然不乐意,不然他跑这么快做什么?
“多谢掌门。”孝服人轻身一跃,站在了木甲板上。
卢愈回头打量了他几眼,如果是按照对女性的审美来说,现在他这个样子算得上美人落难我见犹怜,但是一想到这家伙是个男人,那这一幕就会让人觉得吞了只苍蝇——妹子们看到会觉得活吞了只老鼠。
孝服人浑然不在意地拧了拧一头乌发,然后礼貌地问道:“可有更衣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原折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你……不、不可能,他早就死了。”孝服人欲言又止,那对阴森冷漠的眼眸中竟然流露出缅怀和追忆之情,只是一眨眼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周如芸是你什么人?”孝服人的声音比以往更冷漠更傲慢,也更冷酷。
“不认识。”
孝服人冷眼打量着他,又问:“那陆遥知呢?”
“也不认识。”
大概是原折剑脸上诚恳又茫然的表情让孝服人信服了,他不再纠缠于此,一转身对周从玉道:“掌门请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