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爱欠这种事,可你这次欠定了啊。”像用尽所有余力一般,青年忽然前倾去,五指想紧抓住楚枭的衣襟——但两人俱是全身铁甲,哪有可抓之处,大概是已经看不清眼前景物了,楚潜五指半拢,想从楚枭身上胡乱找到可以拉近两人距离的东西,最后唯有用指甲抠着盔甲表面,刮出的刺耳响声让楚枭微微一僵。
青年一向郁郁寡欢的眼此刻双目暴睁,一字一句,仿如恶鬼:“他日你荣登大宝君临天下时——总会记得是我替你打江山,跟你争天下——就算你坐在皇位上,你也得记着自己是欠着我的——这场仗,我没输。”
“没输……又如何。”楚枭都快要怜悯起楚潜了,“二哥,你都要死了。”
就算他欠着青年什么东西,日子一长他自然就会忘记,与过往回忆重叠交织在一起,不过也只是一道雨中剪影而已。
青年眼睫颤动,手再也撑不住了,慢慢从楚枭的盔甲前滑落在地,尘浅浅飞起,但腾得不高。
楚岳神色呆滞,轻轻的摇动了一下楚潜的手臂,小心翼翼的:“二哥?”
楚枭闭目忍受着胸腔间的气血翻腾,一声不吭,他从地上捡起青霜,仔细端详了一阵,将剑放到了青年面前。
少年一身泥尘污垢,呜咽一声,埋在臂弯里哭了。
“起来,二哥已经走了。”
少年越发埋低了脸,楚枭不知道这臂弯下的脸是憎恨还是痛苦,仰或其他表情——他心烦意乱,甚至不顾伤势,一手提起少年的后衣领,将楚岳半拉半扯的拖了几步。
那是张满是泪痕的脸。
“跟我回去——不准哭,听到没有——不准哭!”
他用左手牵起楚岳的手,两人手间都沾满了已经冷却的血,这并不是他们两人的。
楚枭手腕用力,要将少年扯得跟近一点,在悲痛中的楚岳显得很是倔强,像头小蛮牛,死硬着蹄子,守着那块有楚潜的土地不愿离去。
他牵着的这人是楚潜的弟弟,或许十年之后,这就是另外一个隐患,另外一个楚潜——会将今天没有刺入的剑,再次插入到他身中,少年有足够复仇的理由。
他是不能养虎为患的……牵着少年的手猛的放了开。
可他欠着楚潜,一条命,一份情,还是那句话,他不喜欢欠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