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知府和樊俞安都保了下来。”景牧说道。“不过都革了职。发配到北方去了。”
疏长喻闻言,勾起一边唇角,神情颇有些嘲讽的意思,道:“你倒是知错就改。”
景牧低声说道:“少傅,为了您,我饶过樊俞安一次。但此后他但凡做一件对您不利的事情,我定当将他千刀万剐,绝不姑息。”
“那么,你何时放我出去?”疏长喻懒得跟他掰扯樊俞安的事情,声音清冷,转而问道。“你既明辨是非,也当知道此举是错的吧。”
“对不起,少傅。”景牧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疏长喻气得又想打他。他低声警告道:“景牧。”
景牧接着说:“待父皇将南下治水的官员定下来,我定还少傅自由。……南边治水,少说也需三年五载,我……实在舍不得。”
疏长喻冷笑:“你就为了你那些肮脏的心思,就要将我锁在身边?”
“……少傅。”
“你这次用了钱汝斌和大皇子的计谋,下一次该当如何将我关起来?”疏长喻道。“下一次,是不是要亲力亲为,编造个罪名给我?”
“少傅……”
疏长喻道:“景牧,你关不住我,你除非杀了我。”
“少傅。”景牧出声打断他,直勾勾地看向他的眼睛。疏长喻看见,景牧眼中情绪翻涌,近乎成了种猩红的颜色。“你别逼我。”他说。
疏长喻却不依不饶,冷声道:“景牧,你看清楚,是谁在逼谁。”
景牧没再说话。
片刻后,他低声道:“那么……少傅何时出去,便容后再议吧。”
“你……”
景牧说完话,带上门便出去了,只留疏长喻一人坐在床边。
他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片刻后,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窗外沙沙轻响的竹子。
这一日起,景牧便每日晚饭后早早地来疏长喻这儿看他。那日不欢而散后,疏长喻便刻意要冷遇他一般,从不搭理他,只顾着低头看书,像没这个人一样。
幸而,景牧也没有再做之前那种强吻他的混蛋事。疏长喻低头看书,他便坐在一边看疏长喻,也不管他听没听,就给他讲自己这一日遇见什么人、处理了什么事。
偶尔疏长喻动一动,翻翻书页,他便以为疏长喻要和他说话一般,立刻住口。待看疏长喻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他便接着说。
虽说他这般不亚于和空气对话,但疏长喻纵是个聋子,也能听出景牧说话的字里行间夹裹的软暖温和的情义。
疏长喻不太擅长抵挡这个,尤其对方是景牧。他每日看似低着头只顾做自己的事,实则景牧说了什么,全让他听在了耳中。
这少年……确实和他前世认识的模样不同了。
他也不知是前世磋磨的,还是自己一直没发现。这小子混迹官场的本事丝毫不亚于自己,处事行为有时比自己还妥帖。
他就像是每日汇报工作一般,慢条斯理地和疏长喻讲好些话。
疏长喻也不知是在同谁较劲,亦或是与谁发脾气。总之,他虽将景牧一字一句都放在了心上,却仍旧表面上将他当成团空气一般,丝毫不搭理。
就这般,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窗外的竹叶一日比一日茂密,疏长喻仍旧是每日都不搭理景牧。而他手边的书,哪日看完了,第二日景牧又给他送新的来。
入了五月,南边黄河就快到了不安分的季节。
这一日,景牧话说到一半,猝不及防地听到疏长喻开口了。
“南下治河的人选,皇上可定下来了?”他垂眼看着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