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是的。
晏瑾本就根骨极佳天赋灵根,这几年被沈知弦用上等灵丹喂着养着,更是淬炼到极致。又兼之他学的是沈知弦特意为他改良过的剑法,主角光环也有加成,于剑法一道上早就远超其他弟子。
宗门里甚至有传言,晏瑾就是第二个沈知弦——当然这个沈知弦指的是当年还没有心疾、意气风发惊才绝艳的少年郎沈知弦。
有些人啊,是真的羡慕不来。
邵师兄看着晏瑾默不作声,平缓起身,握剑而出,饮了口茶,将一点叹息压在心底,开始饶有兴致地观看这场充满无形硝烟的同门战。
不出意外的话,严深是绝不可能打赢晏瑾的。严深早段时间才升阶失败心境不稳,去四峰求了不少丹药呢。
严深的剑招出得又快又急又狠,不像是切磋,倒像是搏命——虽然这在晏瑾眼里只是小把戏。
然而晏瑾不会刻意逗弄他,也不会一开始就下狠手,他向来很懂怎样做最低调。
对了百十来招,晏瑾都是攻多于守,有条不紊的剑招反而将严深逼得节节败退,最后狼狈地深吸一口气,终于使出来熟记于心的那一招。
——乌云蔽月。
剑气回旋,灵力融于其中,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萦绕在两人周身。这招杀伤力不大,最主要的目的是遮蔽对方视线,让对方摸不准自己的下个招式。
晏瑾不想再与他折腾下去,长剑清吟,泠泠剑光破开迷雾,正要结束这场无聊的比试,眼角却忽然扫到了一抹碧绿。
沈知弦的小草芽?
这小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小草芽一直很低调,大概是沈知弦叮嘱过,从来不会在有人的时候冒头,怎么现在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轻微的一分神,他便没有注意到严深藏在雾气里的手腕轻轻一抖,一缕细如发丝的黑气悄无声息地顺着剑尖,飞快地没入了他的体内。
分神只是一瞬,晏瑾回神后,剑光破开雾气,再将严深的剑轻巧一挑,凛冽的灵力喷涌而出,严深只觉手腕一麻,长剑就脱手而出,斜斜插.入旁边地里。
周围顿时一片叫妙声,晏瑾这一招是沈知弦独创的,他们这些小辈很少能见,叫完好后立刻三三两两讨论起来。
严深苍白着脸,望向晏瑾的视线里有一瞬间的恶毒,但旋即便掩住了:“谢过晏师兄指导。”
晏瑾无声地注视了他片刻,冷淡地点点头,便回了座位去。
论剑会已经快近尾声了,他瞧着小草芽很着急地在隐秘处疯狂地朝他摇叶片,眉头微蹙了蹙,干脆和旁边邵师兄说了声,要先行离场。
晏瑾的独来独往寡默少言在众弟子中是出了名的,邵师兄也不强求他,摆了摆手,摸出两个小锦囊交给他:“这个阵是沈长老要的,这个是你的。”
晏瑾接过两个锦囊,谢过邵师兄,悄悄地便离开了。
他故意挑着小路走,果不其然小草芽立刻就扑了过来,焦急地唧唧啾啾,朝着沈知弦所居主峰的方向一顿乱指。
晏瑾听不懂它的语言,但相处了四年,还是能懂它的意思的,它这反应……大概是沈知弦出什么事了。
他顺着小草芽的指路,一路急速回赶,赶到温泉边,略微一愣。
温泉水面上热气氤氲,宁静平和,见不着人也瞧不见任何动静,晏瑾不明所以,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小草芽松开他的衣袖,跳进水里,伸出来一片小叶片勾了勾,示意他跟着下来,随后就一头扎了下去。
晏瑾迟疑了一瞬,才掐了避水诀,缓慢地下了水。
这个温泉,晏瑾是知道的,沈知弦很喜欢,他也是知道的。
沈知弦曾问过他要不要也来泡一泡,可舒缓筋脉,他出于防备心理,很干脆地拒绝了。
却没想到,第一次与沈知弦同池,是在这种情形下——
平静的水底,白衣人阖目而躺,仿佛是在沉睡。柔顺的黑发铺散在清瘦的身躯下,他面容苍白不见血色,眼角的一点泪痣便显得格外殷红,整个人瞧起来如一樽易碎的瓷白色玉雕,透着股精致又脆弱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