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伤口是比以往深了些。
霍显回了将军府,也没唤人,黑暗中自个儿提了井水清理了伤口又缠了纱布——隆冬腊月,井水已经快结冰了,那冰冷却正好麻木了伤口带来的疼痛,男人觉得很是受用。
清理完伤口便翻身上床睡觉,如此作死之下,半夜就发起了热。
将军府的管家是半夜叫隔壁安王府的管家弄醒的,睡眼朦胧中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大爷受了伤,宫里头派了人来瞧瞧。
将军府管家晓得自己这是失职,吓得屁滚尿流,跑过去敲霍显的房门,半天又没人应——
心中“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推开了门,便看见只盖一床薄被躺在床上的男人……
外头能冻死一头牛的温度。
见霍显对来人毫无反应,管家心中的不安逐渐加大,垫着脚上前探了探男人的体温,滚烫一片!
管家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转身去传唤御医。
“伤口发炎,外加又碰了冰水。”御医说,“方才进来时候看见井水边结了层薄冰,是用了井水?怎的伤成这样,你府上没有女主人,总该有个懂伺候的婢女吧?”
管家哭笑不得,别说女的,将军府上那可是母蚊子都没有一只。
送走了御医去抓药,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霍显,管家琢磨着这到底还是得有个女人照顾呐——
稍一思考,他便叫来一名,耳语半晌。
那侍卫领命,顷刻间出了将军府,又消失在了街尾巷子的一座府宅里。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又出现了。
只是这次他身后多了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雪落在她乌黑的发上,抬起纤细的手拉起兜帽,低下了头。
……
将军府。
霍显烧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给他盖上了比之前厚实的被子,又有人放了冰凉的水在他额头上。
那个人动作的时候,袖子扫过他的鼻息。
起先霍显心中一喜,以为是姬廉月,然而很快的,他的鼻子里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梅香……像是衣物特地用香薰过后残留的味道。
……姬廉月从来不用这种香。
那颗雀跃的心,终于还是泯灭归入沉寂。
胸口潦草缠绕的绷带被纤细的指尖拆开,女人颤抖的鼻息就在他的耳边响起,烧得不辩人士的男人微微蹙眉,抬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轻轻一颤,睫毛颤抖了下,声音极低柔:“将军。”
霍显捏了捏掌心的手腕,入手只感觉到一片滑腻柔软,女人的手到底还是小,和成年男人的完全不同。
心中惆怅,原本就面色惨白的男人,这会儿那因为干燥有些起皮的唇动了动……谢三郎附耳倾听,却听见他叫她的名字:“谢……三郎?”
那一刻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猛地眨眨眼,扬起了唇角,连带着呼吸都微微颤抖着,“我在,是我,”她吐气如兰,如同一条蛇盘踞在他的床头,“将军,您发了热,便不要讲话了——”
我在这照顾你。
她将微来得及说的话藏在心里,却印在眼中。
气氛这样美好,甚至有些甜蜜,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时的天朗气清。
却在下一秒,男人偏开的脸中被打碎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