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好看的女子的手能够作为一种艺术品被拿在手上把玩,一双好看的男人的手却更适合拿着经国济世的典籍,言语挥斥间乾坤震动。

陆清匪其实对于自己的手是有一点不满意的,他的手虽然也是骨节分明,细长如葱,颜色却过于苍白,手也太小,多了几分柔弱之气,英武不足。

但是面前的男人伸出的这只手却满足了他对于这世上男人的手最完美的想象,傅意舸手的肤色并不如同他一样的苍白,而更是一种玉一样的润白,更显得他的手宛如名家大师从玉石雕刻而出一般,美得几乎惊心动魄。

他的相貌和身姿原本是只能打9分的,但是若再加上这双手,就足能够打上个12分。

陆清匪脸上淡漠神情不变,姿态清冷宛如高岭之花,那七魂六魄却已被这只手吸走了一半,只剩下几缕残魂在空荡荡的躯壳里来回晃荡。

傅意舸伸手出去,却见对面人神情清冷如深潭寒冰,一双透亮黑眸不含任何感情,只微微垂下盯着自己的手看,半晌没有回应。

他的手在那道目光之下不自在地缩了一下。眼看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傅意舸缓声道了声歉,便要将手收回起来。陆清匪见那只自己心目中完美至极的手要收回去,这才勉强回神,向前一步便伸手抓住了傅意舸的手。

他这一扑之下,身子往前趔趄了一步,身子找不到着力点,为了防止一头栽到傅意舸怀里,他只能紧紧抓住那只手。

他这一抓之下,两人禁不住都是一惊。

陆清匪因为心脏不好的原因,手脚常年都透着凉意,褚家精娇细养地如同千金大小姐般把他宠大,连一天粗活都没干过的小少爷只有指腹上因弹琴而起的一层薄茧。傅意舸则是因为常年需要操拿画笔的原因,即使是看起来精致十分的指尖实则一侧都生了茧子。

他的手比陆清匪的更是大了一圈,此时简直是要将陆清匪的整只手都包进自己的手心。只露出一只皓白的腕子,颤颤地露在外面抖着,宛如一只被雨水浸湿的白鸟。

陆清匪没有慌张,他只觉傅意舸的手不仅是长得好看,握起来的感觉也是苍劲有力,仔细感觉来别有一番滋味。傅意舸则感觉自己的手心好像握住了一块寒玉,即凉且润,精致的骨节宛如凸起的玉珠一般乖巧窝在他的手心。

两个人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因着刚才陆清匪向前走的举动,此时陆清匪离傅意舸极近,简直是要整个人扑进傅意舸的怀里一样。

傅意舸看着他头顶露出那个小小的精致发旋,一时竟也是有些愣神。

直到陆清匪缓缓直起身子,因为姿势的原因不得不在他的腰上扶了一把支撑起身子。

因为那下状似无意的触碰,傅意舸又是浑身一震,直到感觉那只寒玉一样的手在自己的手心挣扎了一下,才恍然般放开。

眼前的青年因为刚才的一番变故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两侧的脸颊上也生出了淡淡的粉。他慢慢后退几步,勉强平稳住自己的呼吸而后才抬起眼来,有些迷蒙的眼眸窥了他一眼,那颗小小的泪痣轻轻一抖,真的宛如一颗滑下的泪滴。

傅意舸心里跟着那点泪滴微微一动。

但是很快,青年脸上就又恢复了那种淡漠清冷的神情,眼眸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好像之前的发生过的那一切都不过是小小的意外。

“抱歉。”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一声清冷,一声温润。清冷如林间清泉凌凌落于石上,温润如桃花簌簌飘落江水中央。

傅意舸轻轻笑了起来。“褚先生若是以后与人握手,还是要小心些为好。”他原本就长得俊美温润,一笑起来就更如清风拂面,让人顿时心生好感。

陆清匪却没有抬头看他,他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脸上带上了几分苍白。暗地里偷偷去看傅意舸垂落在身边的自然伸展的白皙手指。

“是我的原因,”他垂下了眼,“今天起床起就一直有些困,心口有些闷闷的痛。我的身子就是这样破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发病。刚才还是多谢先生了。傅先生今日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实在是抱歉。”

他顿了顿,而后继续说:“只是今天恐怕不能观赏傅先生的画技了,我的身子先生一定听我母亲说过,先生您若是不愿教我,我也是明白的。”

傅意舸脸上笑意不减,只温声问道:“那我后天再来,可以吗?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是要好好教你的。”

陆清匪静默不语,只低声道了声谢。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大多数时候都是傅意舸在询问,或者诉说。陆清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态度,端着一杯茶水清饮,只偶尔给他一声清冷的回应,气氛却有种莫名的和谐。

时间到了六点的时候,傅意舸便要告辞离开,没有让陆清匪送他。出门的时候和陆清匪这具身体的二姐褚楠撞了个正着。

“学长?”褚楠很惊讶。

她在兰亭大学学的金融,也多次听闻这位艺术系的学长的传闻,不仅画技超群而且性和温和,是不少女学生的梦中情人。可惜他两年前就毕业了,惹得无数怀春少女伤碎了心。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便擦肩而过。

晚饭的时候,褚母问陆清匪今天来的那个老师怎么样?若是不行,她便给他换一个。陆清匪点了点头,说这个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