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锋般的皮靴一动,踩出一只只湿润的脚印。尼禄紧跟而上。
两人围着神庙行走。尼禄的长袍被山风灌得鼓起,他象甩不掉似的黏在罗德身边,仿佛是他的另一个影子。
罗德突然驻足,盯向神庙后方的一处平地。
那里长满干枯的荒草,荒草被风吹得象麦田一样翻滚,衰败得象另一处世界。
在半人高的草间,影影绰绰地堆着几座简陋的坟墓,前面竖着墓碑,在夜晚显得十分阴森。
罗德警觉起来,“那些是坟墓吗?”他问。
“是的,每一处神庙都有一块墓园。”尼禄解释道,“如果有年轻的圣女意外而死,她们没有资格葬入广场,只能被葬在这里。”
山风穿透墓地吹过来,无疑沾染什么来自冥府的冷意。荒草的影子在罗德脸上晃动,使他的眉目间染上一丝诡谲。
“这里是不详的地方。”罗德冷着脸说。
他挽着尼禄的手走回到光亮的庙门前。
神庙前矗立着两排残破不齐的石像。这些石雕的流线圆润而精致,底座有黄金镀边,材料却被风雨侵蚀得发脆。
尼禄抬手一碰,就有碎块混合着石灰掉落下来。
“这座神庙由我的舅舅卡里古拉翻新过一次。”尼禄拍去手上的石灰,“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奢侈。”
罗德疑道:“他为什么要翻新这座地处偏僻的神庙?”
“谁知道呢……”尼禄轻叹,“他做起事来总是愚蠢得出人意料,又沉迷赌博,连最重要的传令节都会忘记丢在了哪里。”
罗德顿一会,紧锐的眉宇间涌现一些疑问。他思索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才冷冰冰地开口道:“这会是他被刺杀的一个缘由吗?”
尼禄看着他,神情逐渐凝重起来,“那件事很蹊跷,因为据说他和他的亲卫……也就是你的父亲,表面上一直还算是相处融洽。”
罗德神色一凛,一丝讥诮蹿起到他的唇角,紧接着慢慢淡化下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使他自带一些高傲的气质。
他口气平稳地说:“我有一个谜团一样的父亲,和一个永远都无法知晓的母亲……”
尼禄怔愣半晌,忽然牵住他的手,郑重地说:“我会去查的,你的身世,甚至是你从未见过面的生母,我都会帮你找出来。”
尼禄的卷发尽被风吹起,显露出清爽的前额。月光从上到下打照在他的脸庞,他眉锋高挺,鼓起的卧蚕之下有两片淡淡的阴影,清瘦的面颊轻微地凹陷,显出颧骨与下颚共同折出的光影,有十足的艺术感,再配合他骨子里散发的忧郁气质,就有希腊时代的、具有悲剧色彩的美。
罗德为这样的尼禄所触动。他伸出手抚摸尼禄的脸庞,再顺后插进他的卷发。
他凑近他怔怔的的脸孔,低声说:“我教你……”
尼禄圈紧他倾靠过来的腰,心里已有颤栗般的预感。他没有说话,箍着罗德走进一旁浓厚的树林之中。
在这个草木繁茂的、能够遮羞的山林之中,大部分月光被挡在外面,一切都难以视清。
罗德后背抵在树干上,双臂环着尼禄的脖颈。
尼禄在黑暗中摸索着,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出于索求的本能,此时此刻他特别想抚摸罗德,而且是罗德光裸的皮肤;但他一摸过去,就是冰冷的剑柄和厚实的皮革。
“别急。”黑暗之中响起罗德安抚的话语。
罗德稍微推开他一点,暗色之中只能看清他大致的轮廓。他循着尼禄呼出的热息的方向,贴上他颤抖而发烫的嘴唇。
尼禄象一触即发一样,猛然抱紧他。
原来生命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尼禄在狂乱之中想到。
这个意识几近颠覆他平生所有的悲观成见,他才是那个重生的人。
他们吻了不太长的时间,结束时意犹未尽,在漆黑一片中去抚摸罗德的脸。罗德脸颊发烫,呼出的热气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