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罗德挪到躺椅旁坐着,瘦削的上半身一歪,就靠在尼禄光溜溜的腿上。

他潮湿的头发被火烤得发烫,直接贴着尼禄的腿侧,有灼人的湿意。

尼禄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被罗德按住轻抖的脚踝。平生从来都是感情冥顽的罗德,被他这种卑微的颤抖所触动,将尼禄的小腿挽在臂弯。

“别动,”罗德半闭着眼轻柔地说,“让我靠一会儿……”

尼禄愣了愣,调整一下姿势,让罗德靠得更舒服些。

此时壁炉燃烧得最盛,温度象青芽一样拔高在空气里。其实尼禄的腿一直绷着,时间久了就很酸痛,但他就是不动。罗德明明清楚他的腿绷得很紧,也一直紧靠着没有离开。他们对于这个暧昧的互动心照不宣。

两次人生中皆是孤傲而不驯的罗德,终于初尝相依为命的滋味。

他流浪者一般的灵魂,现在似乎有所归依。

……

皇宫里每天清晨的早餐都象晚宴一样丰富多样。

奴隶点亮蜡烛,盛好撒有虾仁的燕麦粥,娴熟地切割烤得焦黄的鹌鹑。他们把无花果、杏仁和石榴摆成一盘,用蜂蜜和药草粉搅拌。厨师把蘑菇煎得卷缩,撒上一层奶酪丝,这是皇帝克劳狄乌斯最爱的食物。

阿格里皮娜在梳妆打扮。女奴为她编细细的辫子,盘起来再用黄金网罩拢住。她将祖母绿的宝石耳环戴好,以赤铁石粉涂抹脸颊,使苍白的面色有所改善。

克劳狄乌斯在他自己的被窝里睡得正香。

自从结婚后,他们同睡一张床榻,却用两个分开的被窝,一直都没有夫妻之实。

阿格里皮娜戴好戒指,让奴隶准备洁净牙齿的苏打水和牙棒,以及洗脸用的皂角水。

她对镜整理一下衣服,走到床边叫醒她的叔父兼她的第二任丈夫。

克劳狄乌斯嘴角还挂着流到半截的口水。他胆小而且睡眠浅,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他睁开粘乎乎的眼睛,阿格里皮娜精致的白丝裙就闪进他惺忪的眼睛。

克劳狄乌斯有些不自然地裹紧被子,“哦……谢谢你叫我起床,阿格里皮娜……”

他的侄女面目平静,从奴隶手里端过水盆,“让我来伺候您洗脚。”

克劳狄乌斯艰难地坐起来,伸出一对干瘦而皱巴巴的脚,如坐针毡地放进水盆里。

“以后这种事就让奴隶来做……”他尴尬地说,“你可以睡到自然醒,没人会说你。”

阿格里皮娜给他按摩脚掌,语气平淡地说:“我是皇后,就要有一个合格的妻子的样子。”

克劳狄乌斯无奈地瞧一眼挂在墙上的麦饼和红棉线,神龛里摆着葡萄酒和动物油脂。那是他们结婚那天布置的,寓意着衣食无忧。

他轻叹道:“我们结婚已经三十天了,但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您早晚都会习惯的。”阿格里皮娜平静依旧,洗脚的动作不紧不慢。

她慢慢抬起眼睛,目光很冷,象一只正在苏醒的冬眠的蛇。她冲他浅浅一笑,“因为您需要我……”

克劳狄乌斯哽住,任由她擦干脚。

阿格里皮娜洗了手,边擦手边说:“我昨天去见了屋大维娅。她现在住在她的朋友家里,据说整天都要抽一整盘的大|麻。”

“噢……”克劳狄乌斯摇了摇头,“都怪我这个教导无方的父亲……”

阿格里皮娜用脂膏涂手,面色悠然地说:“她吸食大|麻,又不能熟练地使用织布机,成天到晚和商人来往,这可不是一个好姑娘该有的样子。”

“我管不住她……”克劳狄乌斯忧愁地说,耸起的驼背象山一样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