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其实尼禄看罗德的脸比任何人都要多。但每次一看,满怀爱意的他所感受到的,都是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惊鸿一瞥。

尼禄恍神。他拿过罗德手里的罂粟花,轻柔地插在他发丝乱飞的鬓角。

“你真好看,罗德……”他喃喃道。

罗德愣一下,余光扫到紧贴脸颊的花瓣。他望向发愣的尼禄,没有表现出抵触。

尼禄忽然有如惊醒一般,一个讶异的表情宛如脱壳般,在他呆愣的脸上跳出。

“哦对不起……”尼禄卑微地说。他讪讪地收回手,很难为情,潮湿的眼睛隐蔽在过长的睫毛下。

情意于此刻顿生,好象恋人接吻之前首先的鼻息交融,有一丝薄弱的暧昧。

罗德没说什么。他取下鬓边的罂粟,手指搓转花茎,花瓣如舞女的裙摆一样旋转。

“罂粟和矢车菊有止血和治愈伤口的作用。”他看着尼禄说,眼神别有深意,“或许可以给那些手受伤的女奴们试试这个……”

尼禄心悸,仿佛被一只枯手捏住心脏,开始惶恐不安。他以天生悲观的双眼预判一个失去爱人的结局。

“你倒是对她们念念不忘。”他低声咕哝一句,声音压抑着,透出一些病恹恹的气质。

罗德笑笑,随手摘掉一捧或红或紫的花草。他漆黑的身影在摇动的青草间俯拾,有点支翘的黑发指向蓝天,尼禄看得心生酸涩。

……

尼禄象征性地在庄园里住了几天。

奴隶送来行政官需要处理的文件。他开始为罗马的日常运行而焦头烂额。

是夜,月光从窗口透进来,形成一道白净的光柱。干硬的蜡油堆高如圆锥,奴隶摇着羽扇,困倦得睁不开眼。

此时已至深夜。

尼禄用温水洗脸,捧起烟雾袅袅的熏炉,低头闻了闻佛手柑的香气。

他通宵工作,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疲累得头疼欲裂。

新官上任的尼禄,面临着棘手的问题。

罗马城中出现一种类似中毒的怪病。

很多病人呕吐又腹泻,舌苔呈现诡异的蓝绿色,甚至连呕吐物也是蓝色的。他们的眼白有令人恐慌的黄疸。一些病情严重的人甚至还会昏厥和尿血。

已经有不少病人因此而丧命。受到惊吓的罗马人认为这是恶魔的诅咒,一时人心惶惶。

尼禄派遣一批经验丰富的医生去检查病情。但医生们对此束手无策。

罗德持着水果刀,利索地剥一只柠檬。这种酸苦的水果十分珍贵,只有罗马的富人才能吃得起。

尼禄放下刻笔,慢吞吞地叠起文字密集的羊皮纸。过度劳累使他动作迟钝。

“尝尝这个。”罗德将切片的柠檬端过去,“据说这种能把舌头酸坏的水果会让身体变得健康。”

尼禄趴在桌子上,脊骨软绵绵地弯曲,老旧的烛光在他细软的银发上跃动。

“我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罗德。”他懵懵地说,嗓音是长久劳累而成的低哑,“这场怪病几乎让罗马不得安宁。我明天还要在日出之前就赶到神庙,去参加疾病之神的祭祀仪式。”

罗德勾翘起来的唇角有一些玩味。

他把双手搭上尼禄的胳膊,隔着衣料慢慢移动,一直摸到他单薄的肩膀。

尼禄的肌肉随他的抚摸一寸寸变得僵硬,象慢慢结成的冰。邪念象杂草一样长在他脑子里,尼禄立刻就乱了呼吸,某个部位充血而疼痛。羞红在他的耳朵扎根,渐渐染红他苍白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