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逸凡翻腕看了眼表,现在时间还不到四点,他又看了看审讯室睡熟的某只,轻描淡写地说:“让他再睡会儿,六点开始。”
闻言,罗杰眉梢微挑,狐疑地瞄了搭档一眼,心说这平日里冰山一样的家伙今天还挺知道心疼人。
萧瑜是在一阵憋气中醒过来的,当年那场事故伤了肺,从此落下病根,他的呼吸系统对温度和气压非常敏感,即便德州秋季能维持在二十五六度上下,但这个气温对他来说还是会觉得冷。
长时间趴在桌面的睡姿容易导致呼吸不畅,他不舒服地捏紧嗓子,深吸了几口气,这样的呼吸每一次都喘得很深,但吸入肺部的空气却少得可怜。
这是哮喘的前兆,萧瑜蔫蔫地低垂着头,原本冰白的脸颊因为缺氧而有些泛红,身体也感觉热了起来,他拉开帽衫想要透透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披上了一件风衣外套。
这时桌面传来一阵摩擦声,一只盛满温水的纸杯被推到了他面前。
“作为大盗,你比我想象的要迟钝不少。”
男人声音冰冷且不带一分多余的情绪,犹如一条没有起伏线,萧瑜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干涩的唇角挽起笑意,他说:“大盗也是人,需要休息,偶尔也会放松警惕,骆警官,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说完,他端起纸杯,开始慢吞吞地喝里面的水。
哮喘的症状被这杯温水压下去了不少,但骆逸凡还是注意到了少年呼吸的不自然,他没着急开口,而是等萧瑜喝完,在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说:“好久不见,shaw。”
萧瑜顿时就乐了,仿照同样的句式,回敬道:“好久不见y~”
如果说卢浮宫南走廊是不期而遇,埃菲尔广场是shaw单方面操控的恶作剧,那么眼下或许才算是萧瑜与骆逸凡真正意义上的首次见面,如此看来两人那句‘好久不见’到显得有几分熟稔了。
骆逸凡皱了皱眉,似乎是在适应那句过分亲昵的honey,静了几秒后,他问道:“你的身体怎么了?”
萧瑜手上把玩着空纸杯,让它在十根细长的手指上滚来滚去,心不在焉地说:“去年受的伤一直没好利落,再加上入秋降温,就有点犯老毛病了。”
“从巴黎回来你一直没再下手,”骆逸凡打开记录本,顺便抽出钢笔,说:“为什么?”
萧瑜没理会这个问题,而是说:“我知道你们在关注国内所有博物馆的名画失窃案,不过骆警官,你们fbi的眼光也太狭隘了~”
骆逸凡眸色瞬间暗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蒙娜丽莎》让你们误以为我是个艺术品大盗,但其实我没有固定下手的分类,只不过碰巧出名的那次目标是幅画罢了。”
萧瑜毫不掩饰地盯着骆逸凡,觉得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探员先生真是怎么看怎么有味道,他笑眯眯地说:“不过你说的没错,从巴黎回来以后我确实没再下手,因为身体条件不太允许。”
“所以这次,你也只是单纯地瞄准了花旗银行?”
这明显是句反讽,萧瑜在心底笑了笑,向前探过身,他双手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叠抵着下巴,蝉翼似的眼睫轻轻颤动,那双纯黑的眼睛笑得弯起来,再配上温柔无害的少年面孔,看上去竟有几分天真无邪的味道。
不过在逸凡心里早就给某只盖上了阴险狡诈的戳,就冲这家伙收买小孩子、引来一群鸽子并趁乱偷走自己证件这点,shaw这名字就跟温柔无害天真无邪这类词产生不了任何联系。
“为什么故意被捕?”圈子绕够了,骆逸凡索性问的开门见山。
某只可怜巴巴地抽抽鼻子,开始控诉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大多数企业其实亚裔,找不到工作挣不来钱,我快养不起自己了,美国看病又好贵,听说犯人可以免费接受治疗,所以就进来啦~”
骆逸凡:“……”
探员先生终于明白为什么负责审讯的警察会说‘其他内容的可参考性不大’这句话了,这家伙根本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萧瑜:“昨天晚上我谷歌了很久,像我这类涉案金额巨大的贼也就判个一百多年终生监禁,不会有生命危险~”
萧瑜笑得很开心,裹紧逸凡的外套像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无限憧憬地说:“我可以申请单间么?跟别人一起我睡不着,而且听说监狱里有不少同性恋,我怕自己玩得太high身体吃不消~”
骆逸凡:“……”
“你是同性恋?”
骆逸凡眼睛眯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刚刚问出了一个与案件全无关系的问题,而且还是在某只东拉西扯地诱导之下。
萧瑜一脸狡猾地看着他,“怎么,骆警官歧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