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着大牛指的路一直走,开始还好,可过了两个时辰之后林木渐密,荆棘丛生,蛇虫鼠蚁也愈发地多,吉盛天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信错人了,驻足道:“你确定走这边没错?”
大牛点点头,道:“没错的。”
见他如此坚定,吉盛天也不再多言,默默地拨开障碍在前领路,而大牛就在后面小心地掩去人迹,以防对方遁迹追踪。这样直走到日落西山,夜里不敢生火,两人只得又啃了些竹笋,之后爬到树上歇了,除了被虫子咬了几个包之外倒也无事。第二天一早又再启行,直过了五天倒真的没有再遇到有人出没的痕迹,吉盛天松一口气之余对这个在他眼里如妇人般只会种菜煮饭的男人不由高看了两分。
这一日两人又在林中艰难地拔涉,大牛跟在儿子后面边退边将踩过的痕迹还原,只觉得天气越来越热,抬头向上看去,透过层层枝叶却见日头西移,早已过了午时,不由自言自语道:“再过一个时辰太阳都要下山了,怎么还这么热啊?这好像才春天吧?”他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去多想,正要继续干活,却听见身后传来控制不住的抽气声,还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忙转过身去,却猛地呆在那里,半晌才惊呼道:“天、天啦——”
吉盛天拨开一层厚厚的藤蔓,一片雾气夹着热力扑面而来,有一刹那竟什么都看不见,等视野清晰之后不由地倒抽了一声冷气——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雾气仿佛从地上升起来的,翻滚着,咆啸着,像被禁锢的怪兽,狰狞着面孔做着无声的呐喊。
“这,这是怎么回事?”身后的人问出了吉盛天心中的疑惑,他默然地摇了摇头。他也只有十八岁而已,先是被困于皇中,再被抓去为奴为婢,逃出去后跌进地宫,出来之后又忙着复仇,从来没有出去游历过,就算读过再多的书,又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
“那我们再在怎么办?”大牛茫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烟雾,“绕开么?”这真要绕出去的话得走多久啊?
吉盛天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微微沉吟片刻,道:“我先进去探探再说。”
“可是——”大牛当然不想他去,这个地方这么奇怪,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吉盛天却不给他提出反对的机会,打断他的话道:“你在这里等我。”话音方落,身形一动便消失在雾气当中。
大牛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心下一惊,立即跟着奔了进去,只是他不通武艺,就算反应得快又哪里跟得上吉盛天,慌忙大叫:“小天!”又奔了几步,眼前烟雾缭绕,顿时连方向也分不清了,想退回原地等人也是不行了,他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脚下不辨方向地乱走,连连唤着,“小天,小天——”突然一个踏空,身体一歪就往右倒去,感觉到火般的炽热扑面而来,他心想这次死定了,却在下一刻身子一震,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而后随之腾空而起。
“不是叫你在原地等的吗?”吉盛天皱眉看着他在浓重的雾气下显得有些飘渺的脸。
“小、小天——”大牛先惊又喜,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傻傻地看着他。
心里叹了一口气,吉盛天知道再说他什么也没有用,只好道:“算了,既然进来了,那就一起吧。”说着放开他,改为牵着他的手,俯身去看他方才差点跌下去的地方,却见拂开烟雾之后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汪水源!只是那水却不寻常,不但散发着浓重的刺鼻味道,周围高炽的温度似乎也是出自这水里。
“怎么这水是热的?”大牛好奇之下就要伸手去摸,却被吉盛天眼明手快地拦住,怒瞪他一眼,斥道:“乱碰什么!你不要你的手了?”大牛这才后知后觉地省起这水如此炽热,他要是真的伸手下去还不被烫下一层皮来,自知理亏的他低了头不敢再乱动。
吉盛天见他如此也不多说,转而观察起那水来,细闻那古怪气味含有硫磺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他倒曾听水文说过有这么一种天然形成的地热泉与此有些类似,可据他所说他还下地热泉去泡过澡,那么又岂会如眼前这泉水般烫热?还是说地热泉也有水温高低之分?虽然还有些想不明白,但吉盛天可以确认此处实为天然形成的了,既然这诡异的雾气不是人为,那危险性自然降低了不少,只是他仍然不敢大意,紧紧握着大牛的手,慢慢往更深处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