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问谁去?”吉盛天暴怒。他也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从懂事以来便没有被关心照顾过,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却独自在深宫里挣扎,好不容易渐渐长大,眼见着那所谓的父皇离死不远,以为要熬出头了,天宇的大军却攻入了皇宫。“怎么,怎么,你就会问我怎么,你没有脑子吗?”这个人在冷落了他十几年,又害得他落泊至此后,竟然还有脸跑来示好!“我讨厌你,讨厌你一副无知的样子,你凭什么做出这副样子?”在他质问王建飞“为什么打别人儿子”的时候他还激动过,可是之后才知道这人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为什么?其实最想问“为什么”的人是他,为什么要对他不闻不问?为什么要讨厌他?为什么宁愿保护别人的儿子也不屑于看他一眼?他做错了什么?
“小天……”大牛看着少年眼中的光亮,呆呆的不知所措,“你哭了?”
一反手捂上眼角,拭去了一滴欲落未落的液体,吉盛天失去理智地对他大喊:“我讨厌你,永远也不想见到你!”从地上一跃面,转身就跑。
“小天!”大牛惊叫一声,连忙也跟着爬起来追了上去,只是他如今这副虚弱的身体又岂比得上一个正生龙活虎的少年,很快就失去了少年的踪影,四周又恢复了没有一丝声响的寂静。“小天——”大牛心头扑扑直跳,他不知道小孩儿在气什么,只当自己将他问得烦了,大声喊道,“快出来,别生气了,我不问就是了。”只可惜他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小天——”大牛感觉头很晕,刚才急着追小孩儿发了狠地跑,可这身体根本支持不了那么剧烈的运动,才一小会就受不了了,又勉强跑了几步,终是萎靡在地,喃喃地唤道,“小天,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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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盛天被一时的情绪所控制,发泄出满心的愤恨后不辩方向地一阵狂奔,待冷静下来方隐隐有些后悔,当然,他不是后悔对那所谓的父亲发脾气,而是后悔刚才不应该失去理智地乱跑,如今他是彻底迷失在这一片黑暗当中了。不过事已至此,再说后悔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吉盛天缓缓吐出屏在胸中的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夜明珠,决定闯一闯这个地方。
黑暗总是令人容易滋生负面的情绪,长久地只能看到面前一尺且似乎永远相同的地方,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饶是吉盛天心智较普通人坚定也受不了,脚下越来越急,甚至小跑起来,可那黑暗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时时刻刻地包围着他。“可恶——”吉盛天低咒了一声,下意识地又快了几分,只是黑暗如影相随,怎么也摆脱不了。难道他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焦躁地加快了步伐,却在下一刻猛地跌落,紧接着粘绸的不知名液体涌了上来。
骤然的失重令吉盛天下意识地张大了嘴,毫无防备地被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灌了满口满鼻,刺激的味道怎么也让人无法将它与“无害”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忙屏住呼吸将它隔绝于外,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他似乎是掉进了一个深坑里,双手高高举起却没办法够着什么地方可以借力,触手的只有滑腻的石壁,双脚乱蹬着却踩不到底,只能借着一蹭一蹭的力量时不时将头冒出去,却根本不敢呼吸,因为那粘粘的液体实在让人没法有好的联想,只是这样一来胸口憋得像要胀开一样,这时才微微有些悔恨以前不曾学过浮水。
一口气将要用尽,却死咬着不肯吸气,吉盛天感觉脑中嗡嗡作响,双手双脚都渐渐地失去了力气,或许就要死了?在这一刻他发觉自己心里竟然意外地没有不甘和愤恨,反倒隐隐觉得好笑——挣扎了那么久,还是这么个结果,那么久的痛苦和心酸到底算什么?
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得有什么人在叫他,不过他下意识地就认为那是错觉——怎么可能?然后只听得身边传来一声闷响,终于完全陷入了黑暗。
青岩山中4
奢侈华丽的宫殿,美婢穿梭如行水。今天是吉禅国寿日,而作为唯一子嗣的吉盛天只有躲在阴暗的角落,遥望龙辇里那一抹洁白的身形。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沿途的宫侍跪倒伏唱。
没有回应,龙辇由十六个人抬着,稳稳地从一片伏低的人面前经过,却仍然令吉盛天羡慕那些卑贱的人,因为他们可以离父皇那么近,而他却是不被允许出现在父皇面前的,这对于一个只有六岁对父辈有着强烈渴望的孩子来说实在过于残忍且难以理解,他太过伤神,以至于没有按计划及时躲藏好,自然被发现了。
“什么人?”
一片混乱之后吉盛天被带到了龙辇前,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父皇。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在瞬间认出了他,只可惜还不等他心里的窍喜扩大便见那个男人脸上升腾起强烈的厌恶,傻傻地僵在了原地。
“朕下过令不准他出现在十丈以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