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大晴天一个霹雳下来,大牛整个人被震呆在当场,傻傻地望着片刻之前还和颜悦色的男人,脑中一片空白。
“难怪你会附在这个亡国昏君身上,果真一丘之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宇文笙像挥苍蝇般挥了挥衣袖后转身就走。
夜半审问3
那天夜里直到天宇皇帝走了许久大牛仍傻傻站在殿里,若不是秋雷见皇上走了好一阵却仍不见他出来,疏通了底下人后偷偷进去找他,怕是他站上一夜都有可能的,当然,也可能是昏倒在地睡上一夜。之后毫无疑问的,大牛托着个脆弱的身体病了,好在病得不是很重,只不过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坏也坏在病得不轻不重的,所以该学的礼仪仍是要学。
许是两个礼官将教习中的情况向太子汇报过,宇文珏考虑到这个从山旮旯里来的男人理解能力有限,特命礼官不多做解释,只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教着他照做。这样一来虽然学得慢些,但总算还学会了些,只是大牛本就病弱的身体愈发地难受了,白天得不到休息,晚上又睡不好,三天下来更是瘦弱得风一吹就会倒一样,配上一身白衣简直堪比白日见鬼。
“你没事吧?”秋雷见他脸色苍白得不像话,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大牛虚弱地摇摇头,他不希望自那天变故以后对自己最好的这个人担心,于是强打起精神说道:“没事。”
以秋雷的眼力又怎么会看不出他有事没事?只不过他明知道就算这人有事也不可能推托今天的受降仪式,而他唯有将那淡淡的担忧掩在心底,道:“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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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降日,卯时(5:00-7:00)正,吉禅亡君吉十余乘马车自天都城南门外的驿站出发,沿昌盛街至福安街至……至威武街,直到巳时(9:00-11:00)末抵达点兵台。沿路百姓争相围观,致使天都城内万人空巷,气氛空前热烈。
以上是后世书中对受降仪式当日的描述,而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处在事情发生之时的当事人感觉又不相同。
乘坐的马车算不上宽阔,可是大牛却仍然觉得它太大的,他一边听着车外的人信议论纷纷,一边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瘦弱的身体不安地颤抖。
他很怕,半个多月前被围堵被骂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很怕那些人厌恶的目光,怕那些他虽然听不懂但是能理解的谩骂,他知道是因为他做错了事,这些都是他应该受的,但是他仍然免不了害怕。
风一吹就动荡不已的车帘是他警惕的东西,薄薄的车壁也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就连他曲坐在上面的车底也像是随时都会钻出个讨厌他的人来似的,自三天前那个夜来便一直没有放松的神经绷得更紧了。痛苦的压力使得他泪流满面,终于不受控制地轻泣起来:“老天爷,大牛知道错了,求您老人家不要这样罚俺,上刀山也好,下油锅也好,下辈子做畜生也好,只要不这样就好,老天爷——求你——”只可惜或许是老天爷太过忙碌没空搭理他,或许是他还不够虔诚,他并没有得到回音,只能继续缩在车中发抖,至到恍惚中四下里静下来。
“唰”地一声掀开车帘,秋雷看着几乎缩成一团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他这样的问话也算是一种自欺欺人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这个吉国主的性格他也是知根知底的,虽然一度怀疑他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但看他这种状态则更倾向于——吓到了。
茫然地抬起头,大牛在见到如今他最熟悉的人的时候总算清醒了些,呆呆地向四周打量了半晌方才发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到了?”
入耳的嗓音沙哑而难听,秋雷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唤过一个小兵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待他得令离去后便登上了马车。堪称温柔地将男人扶到软垫上坐着,让他靠在车壁上,放低嗓子道:“仪式还要等一会才会开始,你先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