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还记得上次来到这里的情景, 但不管是自己的真实经历还是时间流逝,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在另一个时空里, 时颜在研究所过了接近整年的日子。
而在这个时空里,他沉睡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黎山的墓园和往常没有变化,但在经历过另一个时空,重新看过热闹的黎山研究所之后,时颜再次来到这里,却觉得这处地方透着说不出的寒冷。
他无意识地牵了牵衣服,离开了钟驿的扶持,小心来到了熟悉的位置。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 他经常来到这个位置。
时颜站在那方天地前, 看着面前并列的四座墓碑, 视线认真扫过墓碑上的每个名字,心里的希冀与微薄的期盼渐渐消散,最后沉寂于黯淡。
他回来了,但戚所长他们却没能够回来。
世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不会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而有半点改变。
四块墓碑上面有着岁月的斑驳痕迹,但却也是干干净净,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打扫,时常有人前来看望。自己这三年来昏睡不醒,这墓碑究竟是谁打扫的当然不必去猜。墓碑面前各自摆放着鲜花,花朵还是新的,上面沾着晨露,还有淡淡馥郁清香。
时颜在墓碑前蹲下,抬手轻轻抚过属于戚所长的那块墓碑,痴痴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几天你每天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就是到了这里?”
钟驿说:“军部也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他这么回答,却没有否认时颜的问题。
时颜垂着眼,有些艰难地勾了勾唇角。
他当然明白钟驿和自己心情同样,虽然他总是安慰自己,但他们同时经历了研究所的事情,钟驿的心情不会比自己好过,只是他是军部的元帅,他是刚毅强大的雌虫,他从来不会把脆弱的心思泄露出来罢了。
时颜低声说:“你有没有想告诉我的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背对着钟驿,钟驿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因为几年的卧床而单薄瘦弱的,皮肤苍白的身影。
钟驿张了张口,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但那念头不过一闪而逝,接着他闭上眼睛,轻轻说道:“消息没有瞒住,情报局的人已经知道你醒来了,情报局现在已经震动了,七大星系联盟也在通过我联络你,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但我没有答应。”
时颜没回身,也没说话,钟驿接着说:“我答应他们再等一个月再送你过去,在那之前你先养好身体。”沉默了会儿,他又说:“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以在房间里面通过终端和他们联系安排一些简单的事情。”
说完这些之后,钟驿不再开口。
身为星盟元帅,钟驿很少有过这种时候,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时颜安静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话,直到最后钟驿许久没再出声,他才轻轻“嗯”了声,又问:“没有别的了吗?”
钟驿皱眉:“什么?”
时颜终于回过了头,直视着钟驿的眼睛:“没有别的要对我说了吗?”
钟驿沉默片刻,摇头。
时颜无奈的笑了笑,接着把自己手里抱着的四束花一丝不苟地放在每个墓碑前,又静静看了良久才终于撑着起了身,接着他才回应起钟驿刚才的话:“我对我的身体有数,一个月的期限可以提前几天,我留在你那里,但我需要两个终端,一台电脑,还有一些资料,我还需要你帮我联络几个人。”
从前婚后的几年时间里,时颜和钟驿的交流大多都是这样的工作内容,钟驿早就已经习惯。现在时颜终于又对着钟驿说起这些话,钟驿神情不变,不知道是因此松了口气还是略微怅然。
两个人立在墓碑前看了会儿,又聊了几句星盟军部和情报局的情况,这才转身离开墓园,重新回到车内。
黑色的轿车往回开去,时颜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思绪仿佛已经飞到了远处,他道:“不知道那个时空的戚爷爷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前面的司机聚精会神的开着车,没敢往后面看,而钟驿坐在时颜的身侧,听见时颜的话后说道:“研究所虽然没有了,但还可以重建,我们走之前已经安排妥当,以老头子的为人,提前知道了对方的打算,他不会再放松警惕坐以待毙,都会好起来的。”
时颜有些疲惫地“嗯”了声,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安洲叔叔呢?”
钟驿:“安洲当时和那名军部的雌虫军官打斗,赢下之后就离开了研究所,后来和同样被救出来的其他人碰面,也把装有所有研究成果的终端交给了老头。”
说到这里,钟驿有些无奈:“不过听费峻说,因为他的军部间谍身份暴露,他没有再留在研究所,后来没有和任何人道别自己离开了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