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很久以前的默契。
当初他们刚刚拜入九玄门的时候,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天才都是骄傲的,相处之间发生争吵就成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那时候关之羽还是大师姐,易鹤平虽然满肚子坏水的,但也是少年心性。
吵架打架的时候挺多的。
吵完了,要和好又谁也拉不下面子开口。于是就在对方喝酒的时候,提着酒过去,闷不吭声地把酒坛向对方一扔。
酒喝完了,过节也就算接揭过去了,就又和解了。
但是易鹤平当了掌门之后就再也不喝酒了,秦长老也再也没有把酒坛子扔给他。
易鹤平看着酒,晃了晃,酒哗啦作响。
他仰起头,灌了一口。
“以前我去见叶羿的时候,他总说我固执。”秦长老将易鹤平摆在一边的酒拿过来,拍开坛盖,也喝了一口。“总不能一辈子固执到底吧,两个半截身子埋进棺材的人,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了一些事情耿耿于怀,叶羿那小子看了会嘲笑吧?”
“耿耿于怀的只有你。”
易鹤平靠在墓碑上,说。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小师弟就在这里,谁不要脸要不要问问他?”易鹤平有些醉了的样子,秦长老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他拍了拍自己靠着的墓碑。
“算了,不和你计较这么多。”秦长老也往后靠着关之羽的墓碑,提着酒,幽幽地说,“我老了,人老了就不想再计较太多了。”
人老了,已经不是当初几句口角就可以冷战数日互相不说话的少年人。
有资格爱面子的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人,他们这些白发的老头子很多事情其实也早该看淡了。
“他不在九玄了,对吧?”
两个人安静下来,喝了会酒,秦长老忽然问道。
“这么多年,你也长进了啊。”易鹤平靠在墓碑上,“太上宗的下任掌门姓叶的小子,前些天带着太上宗那个老家伙的信来了,那时候就一起往太上宗方向赶了。”
“现在只剩下太上宗的天柱了吧?你们觉得那些人想要将太上宗的天柱也升起来?”
秦长老屈指敲着酒坛。
“忽吉和突契这些时间以来一直摇摆不定,雁门郡的天柱升起之后,我们前往太上宗的路被隔断,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又有南陈王朝的支持,如果要有什么动作应该也就是在这时候了。”易鹤平说,“药谷就在离太上宗不远的地方,我有些担心。”
“药谷?”
秦长老皱起了眉。
“当初你杀了药谷的谷主,那时候不是应该将药谷处理好了。”
易鹤平失笑:“我们当初还杀了南陈金唐和齐秦的皇帝呢。”
言外之意,现在南陈,金唐和齐秦不是照样兴起了万千铠甲。
“其实你我都清楚啊,杀一个人两个人,只能镇压一段时间根本就无济于事。”易鹤平说,声音有些低沉,“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们都不甘心而已。”
“放屁的不甘心。”
秦长老一扬眉,声音高了起来。
“我们仙门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镇压着那些纪元的古物,封印着那些魔,这些事情难道不是我们做的。”
“镇压也好,封印也好,斩妖除魔都好,但是认真问问,维持天柱的目的真的只有保证大家安安好好吗?”易鹤平声音很轻,与其像是在同秦长老说话,倒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说,“一直以来我们告诉自己天柱升起之后,会是生民涂炭,可是现在王朝升起了天柱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因为这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