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猎的,从一开始就不是雾鸷,而是站在甲板上,袍袖翻飞眉间封雪的人。
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什么吗?从一开始就在为进入这片荒兽埋骨之地做准备?
君晚白坐到了地上,长剑插在身前,脑海中一片混沌。
百里疏……这个从一开始就宛如异数般,被掌门带回九玄门,直接成为九玄大师兄,不知来历不知根底的家伙,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君晚白回想这一路过来,无数的谜团几乎要将她淹没。
君晚白微微闭上眼。
青冥塔内,那人站在石阶上,将所有人送入石室之内,自己被爆发开的空间漩涡吞没,一面冰墙将青年与所有人分隔开,就像身处在两个世界。
君晚白已经分不清楚,这一路过来,遇到的事情,多少是变故多少是安排好的事情。
“混蛋到底还是混蛋,什么时候都是让人恨不得拔刀而斩的家伙。”
君晚白咬着牙低低地说。
有过那么一两个瞬间——昏暗地底,走在前面念诵《太乙录》的青年,他所走过的地方,给她与厉歆留下了明亮的光芒;青冥塔前,白袍翻飞的青年如鹤而起,从流云般的星辰光芒中伸手,接住那半块漆黑的灵牌……
有过这么一两个瞬间,君晚白曾经觉得,喊那个人一声百里师兄也不是什么实在难以接受的事情。
事实证明,百里疏永远是当初在大殿中直接略过她,径直向前走的人。
高高在上,让人恨不得拔刀砍掉他的傲慢。
——那种如神明落子,安排一切,不容别人说一声不的傲慢。
君晚白讨厌这种一切都隐在谜团之中,只能被推动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的感觉,就像两军对战,永远得费尽心力去猜测对方的布局,而战场瞬息万变,永远需要不停地计算着。她不是那种擅长分析的人,否则也不会和厉半疯一样,一本最基础的阵道都只看了一遍。
按照她以往的习惯,管它什么阴谋诡计重重布局,双剑拔出就好了。
“麻烦的家伙……”
君晚白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她靠在雾鸷雕像上,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岩石。
——无形而雨,谓之天泣。
灵星祠外,瓢泼的大雨冲刷天地人间,雨中,提着金乌长弓的青年如此说道,他抬起头,望着苍穹,眼里埋了很多很多的心事。
这是天泣。
“你想做什么?”
君晚白轻声问,似乎在问曾经来过这个石室的青年。
“什么做什么?你跟九州钱庄的胖子一样,嗑错丹药了?”君晚白的话落下后,和她一样踏进这间塔室的人错愕的问。
君晚白差点本能地一剑斩过去,不过那声音十分熟悉,于是双剑生生停了下来。君晚白抬头看去,只见提着长刀的厉歆一手举着火把,站在塔室门口,苍白不像活人的脸上带着几分错愕的神色。
显然他刚好听到了君晚白的话,因此一头雾水。
——想做什么?姓君的什么吃错丹药,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有钱嗑丹药也比你没钱嗑好。”看到厉歆,君晚白迅速地收敛了脸上茫然的神色,柳眉一扬,语气如常地嘲讽这个请不起阵法师的厉半疯。
厉半疯发出了一声冷笑:“你嗑得起?”
——嘲讽意味十足,且一针见血。
君晚白突然无话可说。
这就是九玄门的几位核心弟子为什么总是互相看不对眼,大家在九玄门待了多久就打了多久,对方的底细几乎都清清楚楚,互相嘲讽的时候,总是能够精准地抓住对方的软肋,直捅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