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侧耳倾听,管清闲顿时浑身一抖。
不,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人来了!
管清闲倏然一惊,来不及解释便拉着福喜站了起来。
可整个牢房就这么大的地方,床都是带着霉味儿的干草铺成的,连哪有什么能用来遮掩的东西?
情急之下,管清闲扯着福喜来到黑漆漆的墙角,狠搓了把黑漆漆的地板,扬手在他脸上抹了好几把灰,眼见那张白生生的小脸花得看不出原本的秀丽,才放心地把他按回墙角,低声嘱咐道:
“一会儿别出声,乖乖在这等我啊。”
说完,管清闲转身就要回到栏杆前,突然被扯住了衣角。
福喜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管清闲,脏得小花猫似的脸上缀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奶狗。
现下,小奶狗望着管清闲眨巴眨巴眼,突然流下两行清泪,在脸颊上冲洗出两道白生生的痕迹来,福喜悲戚地呜咽着,仿佛正面临生离死别:
“徒弟……我对不起……你……”
“说什么傻话,是我连累了你才对。”
管清闲心情复杂地按按胸口,早先从管大海手里抢来的银子他还揣在口袋里,没想到揣着它转了一天,到头来还是要送给乔榭那个变态。
虽说文中形容乔榭性情易变喜怒无常,但……送送礼,以他这么贪财的风格,应该会放过自己和福喜吧?
管清闲的心中有些忐忑。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他盘在地上的双腿止不住地哆嗦。
眼见牢门外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管清闲猛地翻身而起,贴着墙警惕地望去,只见随着地上投射的黑影的变化,一只穿着黑色官靴的脚从监牢边缘探出,随即是一片暗红色的衣角,那道身影从容地一晃,乔榭俊朗端正的脸庞便出现在牢门前。
看见如临大敌的管清闲,他还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颇为平和的笑容。
现在的管清闲可不会再认为对方这是在散发善意,反而觉得乔榭的神色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他默不作声地瞥了眼福喜。幸而福喜一直哭得悄无声息,在乔榭出现的第一时刻还紧紧捂住了嘴巴,愣是没发出丁点儿声响。
管清闲见状不由放下心来,强定下心正想开口跟乔榭周旋,谁知后者忽然变脸,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喜怒无常:
“带走!”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便有两名狱卒麻溜儿上前打开牢门,架着满脸茫然的管清闲将其拉出牢房,拖到受刑室。
一进受刑室,浓重的血腥味儿伴着炽热的温度扑面而来,管清闲被架着胳膊脚尖拖地,两眼不由自主地朝四面望去,只见周围一众刑具一应俱全,有一整面墙上还挂着各色他见都没见过的铁物件儿,寒光凛冽,尖锐之处,甚至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令人不寒而栗。
不由分说便被绑在了一道木桩上,管清闲双手双腿受缚,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这一刻,他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泰然自若的乔榭,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乔榭盯着管清闲惨白的脸,突然冷笑一声:
“你们几个,去招呼招呼里头的那个。”
那个……哪个?
管清闲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听见乔榭的话时,脑内的感官只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并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直到他身后的几名狱卒领命离开,径直走向牢房深处。
不多时,牢房中传来一声惨叫。
福喜!
管清闲浑身一颤,猛地挣扎起来,然而他手上、腿上绑着的麻绳分外紧,他能感到粗粝的绳子摩擦着手腕,勒得他动弹不得。
牢房传来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间杂着跑动的声音。
突然,福喜的惨叫声被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