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身后的人却不答应,而是直接抽走了他手中的信纸,自己展开看了起来。

桓侍郎大怒,回头就要喝斥,满腹言语却又在见着那人的面目时生生堵了回去——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什么家人侍婢,而是他眼下最不想见着的,他的二孙儿桓凌。

他只扫了那张纸一眼,便看清了桓侍郎花一晚上写出来的东西,而后随手将信纸折起来揣进袖子里,深施一礼,叫了声祖父。

桓侍郎养气的工夫也极深,“嗯”了一声,淡淡道:“原本不想叫你插手此事,不过料来你早就知道了吧。”

桓凌受着祖父锐利的目光逼视,神色却一毫不变,平静地说:“祖父恕罪,自从我知道四弟去了福建,就一直叫人盯着此事。今日祖父审完桓春我就听着了消息,到城外施家瓦子找了他一趟,问得究底。其实他所以做下这事,并非像桓春所说那样,全是为了元娘,而是为他从小就嫉妒三弟,嫉妒他天资好,得长辈宠爱。”

他抬眼直视着祖父,重重地说:“四弟读书不好也罢了,却不可有嫉贤妒能之心。若祖父纵容着他今日因妒害时官儿,明日他怎么就不能害我?日后做出了祖父也无法回护他的事,咱们桓家也要受他拖累,望祖父三思。”

桓侍郎冷笑道:“你不在都察院好生为朝廷做事,就为个外人的事跑去城外教训你弟弟?朝廷养你这御史有何用!”

桓凌道:“若非咱们家毁婚,宋三弟如今已经不是外人了。祖父也不必算计着如何打压才子,而是要欣喜于后继有人。”

“后继有人”四个字直戳桓侍郎的心窝,他不禁皱了皱眉,怒道:“莫非你还要为他拿自己的前程威胁祖父?”

桓凌垂下眼眸,温顺地说:“孙儿不敢。我今日能在外头流连,不必在都察院做事,是因我已卸了御史之职,马上要外放汀州府做府通判了。我求了座师吕首辅多日才得此职,调任文书见今已在吏部,此事是真正避无可避了。”

什么!

“你是清贵御史,岂能去外面做首领官!简直是胡闹!”御史在朝中权势极大,就是三品大员也要低头,外放个布政使都是吃亏。他这孙子竟为外人连前程都不要了,宁愿调出去当个小小的六品首领官!

浊流官!

这一去,唾手可及的资历、前程都没了,甚至还不知几时能再回京!

桓侍郎气得一阵阵头晕,恨不得早二十年把他打死,省得他今天来断送自己一生心血。

桓凌从袖中拿出那封信轻抚,摆着一副恭顺面孔说:“通判却是管刑名、粮草、督运的,下面哪个县里有督运税粮不利的,我这通判也要担上干系,正需路道台看顾。祖父若还有哪些门生弟子在当地任职,不妨多写几封信,都交我带到福建,好请上官们格外关照我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