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就有草场,他在阳光不怎么晒人的时候,还是拎着笼子把俩兔子拎出去了。正打开笼门看它们四处慢吞吞撒欢儿时,杜云停忽然看见他家门口有个身影。有个小年青脚步踟蹰,在门口打着转,这样热的天,还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半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伸手去按门铃。
杜云停有点儿奇怪,凑上前一看,才发现是江文康的现男友。
他的那封信,当时留了自己的电话与地址。
小年青也望见他了,迟疑道:“您是……”
“进来吧,”杜云停打开门,“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这句话一出,小年青眼眶瞬间红了,低着头闷声不响地跟着他进去。杜云停给他倒了杯茶,听见他声音哆哆嗦嗦,“他真的打我。我都没想过他会打人……刚开始打的时候,他跟我说他肯定会改,还给我写了保证书,我以为他那天只是酒喝多了,只是一次偶然,可他在那之后,每天都出去喝酒……”
他越说越惶恐,声线都在抖,慢慢把自己的长袖卷起来,上头青紫一片,像是被用什么钝物打的。
“这是球棒。”小年青动动嘴唇,“好笑的是,这还是我给他买的。”
等到那只手握住凶器了,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平日里看起来那样温和的人,在这种时候却好像一下子变成了狰狞的魔鬼,下手时丝毫不留情。小年青不是没想过报警,可他们已经是伴侣了,就算是警察来,多半也是以家庭纠纷草草结案。他一个男人,更不适用于保护妇女的各项条例,又是个旧人类,在真正面对暴力时,只有蜷缩着挨打的份,全然不能反抗。
他也想过跑。但与江文康交往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已经带人回去见过了父母。江文康说,要是他不见了,就回去找他爸妈。
小年青没这个胆子,他不能让那对已经年迈的老人家出事。万般绝望之下,他想起了当时当做是个恶作剧的信——好在那信上的地址被他记下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找上了门。
杜云停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讲述,就好像看见了原世界线里的白夏。
法律还未完善,同性伴侣还不受保护。偏偏他们仍旧顶着伴侣的名号,就将这包里变为了外人不好插手的家务事,无论和谁说,别人都只当这是夫夫之间的事,根本不愿意多管。
他们都尝试过想要从这泥潭里挣脱,却又无数次被重新拉回去,房门一关,又是一场新的噩梦。
小年青捂着眼睛,终于哭出了声。
“有什么办法吗?”他道,“我不能……不能再这么活下去了……”
杜云停拍拍他,平静地说:“有。”
小年青的哭声戛然而止。
“什么办法?”
“比你想象的还要简单,”杜云停说,“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让这件事不再仅仅是家事。”
小年青的神色有些懵,看上去并没有听懂。
杜云停也不和他多解释,只问他:“有没有什么特长?”
小年青脸一红,低声说:“我就只是吃饭香。”
“最爱吃什么?”
“——麻辣兔头。”
杜云停忽然间感觉头一疼。
这么残忍的吗?
他默默把怀里的兔笼子往脚底下放了放。
“没事的,”小年青看到他的动作,赶忙说,“我们都不吃这种兔。这种兔子都是用来长毛的,不是肉兔……放心。”
用来长毛的……
杜云停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他道:“直播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