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菽和完面,盖上一层纱布让它醒着,打算继续补个短觉。应该在休养的郭老大却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李账房。“我们来帮你干点活吧。”郭老大也听到了宋菽请村长吃饭的传言,心知是为了他们,便想着宋菽准备起来肯定辛苦,自己好歹帮点忙。
“你怎么不去躺着?”宋菽吃惊,他走前给郭老大请了大夫。
“无妨无妨,大夫说不碍事,休养几日便可。”郭老大挥挥手,撸起袖管准备干活。
宋菽当然不让病号动手,可郭老大执意如此,他说这点活不算什么,光让他躺着那才是受罪,李账房也劝不动,最后宋菽只好让他们看着收拾收拾院子。他实在是太困,交代完就回房补眠了。
半个时辰后再出来,整个院子好像闪闪发光一样,连胡乱堆着的柴都劈好了,整整齐齐码放在墙边。走进灶间,他放着醒的面团没人动,六娘正指挥着郭老大清理草木灰。
“这些草木灰做馒头的时候都能用,得清理干净,你若要吃馒头也可拿你家的草木灰来换。”宋六娘滔滔不绝,给这个大块头外乡人讲着他们村里的特产——馒头。
宋六娘把他指挥得团团转,郭老大居然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忙前忙后。
若他夭折的女儿还在,大概也这般大了。
宋菽无奈,让郭老大歇歇,他毕竟还是病人。
郭老大却不肯,跟着六娘又去喂鸡了。他那憨憨的样子,与早上初见时判若两人,就像一只听话的大狗熊。
宋菽掀开纱布,拎起面团,在台面上撒上干面粉。
开农家乐的时候,宋菽常要给客人准备宵夜,农村里没有外卖平台,什么都得自己来。有时候客人说自煮小火锅和方便面吃腻了,他便给人拉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久而久之,拉面这门手艺也越发纯熟。
他将面团搓成长条,左手捏住一头,右手捏住另一头用力一拉,再折回左手处,右手捏住折叠处又是一拉再折回,如此循环数遍,最后拉住两边,用力往桌上一甩,一捆面就拉完了。
宋菽开农家乐时,每天店里都熬着汤,有时是鸡骨有时是猪骨,偶尔也用牛骨,可现在家中没有,只好选择更加简单的做法。
村长到宋菽家时,已经炊烟袅袅,小孙子拉着他的手,一脸好奇得往屋里瞧。
村长一边推门,一边还教育着小孙子:“一会儿要叫人,吃东西不准用手,要用筷子,不能抢,给你什么就吃什么。”
本来村长没打算带他来,可小孙子平时听多了宋六娘的话,对宋家的吃食早已垂涎三尺,此次听到阿翁要来这里,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抱着他的小腿不肯放,说什么也要来蹭几口。
村长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带他过来。
“阿小也来啦。”三娘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了祖孙二人笑颜逐开,“四郎在灶间呢,村长先到屋里坐会儿。”
“哎。”村长答,拉着小孙子进正屋。
小孙子却不肯,问三娘:“三阿姐,六娘说有鸡,我能看看吗?”
村长家就这一个小孙子,也不论排行,大家都唤他阿小。也许是独生子女太寂寞的缘故,他特别喜欢与村里比他大的孩子玩,与宋家几个也混得极熟,尤其是六娘。
他比六娘还小四岁,却并不喊阿姐。
“叫六阿姐。”村长提醒他。三娘摆摆手,说他与六娘玩得最好,小孩子爱怎么叫都行。又指指鸡笼的方向,让他去东屋后头找六娘。
阿小乖巧道谢,欢天喜地地跑了。
这时,宋菽从灶间出来,端了一大盆刚刚烤好的羊肉串,羊肉油滋滋的,还撒了孜然。肉香味飘了满院。
“村长来了,差不多能吃了,先尝尝羊肉串?”宋菽递出一串。
村长早听人说了这东西,可一直不得机会品尝,听说长安的贵人们也爱把肉烤着吃,但他们这种小地方却没有这样奢侈的。
“阿姐也来一串?”宋菽怕村长一个人吃不好意思,又问三娘。
见三娘也拿了吃,村长便也不推辞了,从宋菽手里接过,那浓郁的肉香勾得他馋虫都要爬出来了。不过吃肉前,他还有事要说。
“杨公子说那床甚好,你不去看看吗?”
今天杨公子本该一早走的,但不知为何,偏偏坐在他院子里晒太阳。杨公子住他家,出手阔绰,村长到不嫌,还乐意他住久一点,可杨公子的样子似乎不大高兴。
宋菽忙了一天一夜,真是完全忘了这茬。不过杨剑的品味不差,他说好那必然是好的,不去看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