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另外几个同学则反唇相讥:“你错了吧,全世界都知道云少将了无牵挂至死不婚的,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p>

云秋专心致志地吃着盒饭,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争执。</p>

下午的时候,秋游结束,班级解散,云秋顺着地图去找云公馆,罗炎陪着他。</p>

云公馆是公交车站直达,一下车就到了。由于今天是工作日,这个地方又处于比较靠近郊外的地方,所以没什么人来。</p>

现在时间还早,云秋本来想要在外面找位置画画的,被罗炎拉进去参观了:“还早还早,外面那么大太阳,你晒都要晒化了,还画个什么?我们先进去参观一下,说起来,我也没有进来过呢。”</p>

这个时候云秋才想起来问他:“住在这里的人是谁啊?云少将,哪个云少将?”</p>

他知道温存锐的妈妈温雅也是个少将,好像非常厉害,但是都没有萧问水厉害。</p>

罗炎给他指:“你看,云赣,就是他了。”</p>

云秋在抬头,视线接触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时,愣了一下。</p>

他是记得这个字的。</p>

所有的东西,他都要记下来之后才足以掌控,所以在医生带着他去买手机、教他读这个“赣”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记下了这个名字。甚至还记得那一天医生带他出门的天气,有热烈的日光,路上的行人打着伞,医生问他黑好看还是白好看,他觉得自己很白,于是说白好看。</p>

那是……</p>

那好像是他的爸爸。</p>

他们没有瞒过他,身份资料就写在他的id卡里,萧问水甚至还告诉过,他的妈妈姓林。</p>

想到这里,云秋抬手打开id卡,刚想要看一看,确认曾有监护人信息的时候,又被罗炎拉到了一边——“走,走,馆主人就在那里,我们去问问她,一会儿能不能借用他们这里的草坪给你写生,我看了一下,就后边草坪视角最好,那里还有一个遮阴棚。”</p>

云秋被拉到了一个僻静的陈列室里,里面摆放着一些星际新式武器,据说都是云少将的旧物。</p>

馆长是一个女性beta,四五十岁左右,周身带着一种非常优雅和蔼的书卷气。现在正有人围在那里提问,她十分礼貌地在进行解答。</p>

这个空档里,云秋小声问:“她是谁?云,那个,少将,他不是死掉了吗,说是没有家人?”</p>

罗炎小声说:“她听说是云少将的姐姐,现在唯一留在联盟内的云家人,她老公是非常厉害的一位政界人物,为她提供庇护,所以她敢在这里待下去,还把云少将的故居保存了起来。”</p>

云秋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个女人。他看见了她胸前的名牌——云曦。</p>

罗炎继续说:“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家那个亲戚说的是对的,你说要保存弟弟的故居和义务,这个没什么,可是一个那么有能力的女性,不至于每天天天亲自过来打理这些事情吧?我听说过一个小道消息,说是云将军不仅已经结婚了,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小孩。但是他们的小孩刚出生就被政敌一家抱走了,之后云少将和妻子是听说了孩子的消息,出门才遇上车祸死掉了的,当然,这个是个传说……”</p>

罗炎注意到,云秋反而对这件事显示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关注。</p>

眼前清秀乖巧的ega小声问道:“是什么政敌呢?”</p>

罗炎想了想:“其实当时云家也树敌不少吧,因为云少将搞出的情报网损坏了太多人的利益,到底是谁做的也没有定论,目前推测说是苏家或者萧家比较有可能,最可能的是萧家,因为他们历代当家的……我不说了,简直变态,我觉得萧家是做得出这种事的。”</p>

云秋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说:“萧,萧家很好的。”</p>

罗炎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云秋,你是不是奇奇怪怪的软文看多了,他们家就是独裁,干政,这个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不过因为现在还没出过岔子,大家不闹而已……”</p>

云秋有点想反驳,可是不知道如何反驳起。</p>

他本质并不了解萧家的种种东西,因为他是在萧家长大的。</p>

另一边,云曦也过来了,非常和蔼地问他们:“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p>

罗炎抢着把云秋推出去,说:“他想来这里写生,想要问问可不可以借用你家的草坪。”</p>

他知道云秋对于跟陌生人搭话这件事还是缺乏勇气,于是帮他说了一遍。</p>

云秋觉得这样大概不够诚意,于是自己小声重复了一遍:“我是,星大附中的学生,我的名字叫云秋,是学画画的,不过,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就去门口画,不打扰你。”</p>

“云……秋?”云曦起初是觉得巧,遇到同一个姓的人,但是联盟里姓云的人不少,她没怎么在意,说:“可以啊,只要注意不要踩到后院的那些花就好了。不过你——”</p>

看到云秋的脸时,她突然怔了怔。</p>

那张脸和她记忆中的某一张,或者说某两张面庞重合了——一对挽着手的新人,男方沉稳英挺,女方开朗艳丽。</p>

这个景象她在云赣的新婚当天见过,是她的弟弟和弟媳,下一次再见到时,却是他们并排放在一起的遗照。</p>

到死,他们都没能寻回他们的孩子。</p>

怎么会这么像?</p>

眼前的这个ega男孩,一下子将她撤回了经年等待的、无望的梦境中,她为完成弟弟、弟媳的遗愿停留在此,可她等了十八年,只是认为那个带着云家期待与瞩目降生的孩子,该早就消逝于世间。</p>

剩下的只有逝者留下来的,森然的仓皇与无助的思念。</p>

“您……您还好吗?”</p>

罗炎问道。</p>

云秋被她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自己心底也不知怎的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感,有点排斥一样地推后了两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