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尔给出的时间很准确,“正午。”
“如何得知?可是留下了线索或是证人?”苏韶问道。
裴英尔见褚昭没有瞒着他的意思, 直言道:“陨星坞派人前来天元宗悼唁不过两日,那位弟子死亡时间与其他人并无差别。他在城中行为高调, 众目睽睽之下, 去了何处, 做下何事一问便知。就在今天上午, 这位弟子还曾在花楼中出现,卯时三刻回到门派,彼时尚有人员往来, 午时刚过, 便有商贩出入,发现满门尸体。”
褚昭道, “也就是说, 凶手作案不超过两个时辰, 且悄无声息, 外界毫无察觉。”
裴英尔:“不错。”
苏韶问道, “陨星坞实力如何?可有仇家?”
褚昭道:“若是子修不介意,边走边说?”
“自是可以。”
裴英尔像往常一样站在褚昭身后,看着褚昭礼让苏韶先行走出屋门。随后两人并肩而行,单看背影,倒是有些相像。苏韶温柔和煦,带人接物亲切自然,与褚昭站在一起,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正如裴英尔当初也未看出来,苏韶与信王关系并不亲厚。
“陨星坞乃是江湖一流门派,亦是六派结盟之一。此门擅长机关数术,对医毒两法也颇有研究。在这些方面花的功夫多了,武功自然落了下乘,两个时辰,对上江湖一流的好手,足够令他们灭门,并非难事。”褚昭耐心给苏韶解释,倒不是他信任苏韶,只是想要从对方那里获得消息,首先得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
苏韶问道,“机关做的好,陨星坞门第难道没有禁制?”
“这正是我奇怪的。”褚昭道,“若非对方蓄谋已久,暗中破坏门派中的机关,对此道精通到一点都不被人察觉,便是门派中有内鬼。”
慵懒的青年神色不便,眯了眯眼睛,倒显出几分冷静犀利。
他想起来天元宗刚出事时陆书言的反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褚昭对裴英尔道,“你说,此事陆书言是否知晓?”
裴英尔思量片刻,答道:“知道。”
褚昭叹了口气,对苏韶道,“看来凶手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今还是进快赶去陨星坞,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动作越多,破绽越大,总有一日能查清真相,水落石出!”
“褚盟主说的是。”苏韶道,“不知陨星坞据此距离几何?多久才能赶到?”
褚昭停下来,看到青年同样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自己。
他目光温润清然,就像是完全无害的小动物,让人无法忌惮。褚昭自认为阅历算不得太少,是真性情还是伪装,一眼便能看出。如果苏韶顶着这样一副面容还能做得出坏事,那才可怕至极。
“发生这么大的事,想来信王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王爷身份尊贵,陨星坞距离此地虽不算太远,却也不近,褚某手下长鞭莫及,不能及时护得王爷安危。”褚昭没忍住摸了摸苏韶的头,在青年愕然的目光下若无其事收回手,淡淡道,“子修,王爷最亲近你,此事还是你来与他说吧。”
苏韶眼中的愕然更加明显,他动了动嘴唇,半晌才道,“可我与王爷相识不久,信王年轻气盛,恐怕不能劝动他……”
“确实是件难事。”褚昭沉吟片刻,道:“信王先前曾讲,你与魏王要好,若是将魏王搬出来,此事可能成?”
“魏王……”苏韶低头思考,“我试试。”
“好!信王那边就劳烦子修照看,褚某既然继任六派盟主,手下门派出了如此大事不能不管,就先请你多费些心思,若是信王不满,只管推到我的身上。我快去快回,安抚好几个门派,不日归来!”褚昭豪迈地拍了一下苏韶的肩膀,手下清瘦的触感让他不敢用太大力道,生怕把这位清隽书生给拍散架了。他紧接着对裴英尔道,“英尔,我离开的日子,信王与子修便劳烦你来照顾了。”
裴英尔浅笑称是。
褚昭难得雷厉风行一次,托付好事物便朝陨星坞赶去。
苏韶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所有的反驳与疑惑都放回了肚子里,他好脾气地叹了口气,对裴英尔笑了一下,“如此便有劳英尔兄。”
“是在下的本分,楚公子不必多礼。”裴英尔道,“在下姓裴,跟在褚盟主身边已有近十年,大小琐事皆由在下处理。既然盟主吩咐,不敢不从。”
苏韶察觉到他的疏远,没往心里去。
两人本身就不熟悉,若是人人都像信王一样态度亲切,反而让人多想。信王位高权重,又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贵,为君者,即便有所要求,臣下也不能拒绝。
“子修这便去寻信王,裴兄大可放心。”苏韶与裴英尔告别,朝着信王的住所走去。
这里与信王的宅院相隔不远,褚昭带他们过来,恰巧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