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泓公事公办,对他虽然冷漠疏离,但令人信服,给人极大安全感。
如果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站在病人的角度上,苏泓这个医生,可谓是非常称职。
而苏泓,对于每次自己在班时都要去见朗卓然一面这件事已经习惯,虽然他打心底里不大愿意和朗卓然过多接触,但这一个星期,也并未发生什么失去他控制的事情。
今天例行查房,苏泓翻着记录表格走到朗卓然病房时,看到他正坐在画架前。
这副画架拿来有几天了,一直在窗边放着,苏泓早就注意到了,却还是第一次看见朗卓然画画。
现在不到十点,阳光热烈而不灼人,从朗卓然身上轻柔地穿过,在一侧的地上投下一个剪影。
对方锋利的眉眼好似都温柔下来。
苏泓不知道是因为笼上了一层暖光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抬手在画纸上描摹的模样太过认真专注。
开门的细微声响并没有打扰正沉浸在创作中的人,苏泓脚步下意识放轻,手下动作也轻了许多,斜倚在门边的墙壁上,静静看着阳光下的朗卓然。
前世,贵为大景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朗卓然有一个喜好,也是作画。
但是这个喜好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因为在那个位置,在那个群狼环伺,孤立无援的环境下,暴露自己的喜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在外人眼中,朗卓然是个没有心的人。他性情暴戾,生性敏感多疑,除了权利,不信任任何人和任何东西。
哪怕他只是个残废。
不过苏泓却知道,朗卓然喜欢作画,且画技精湛,对比当时的大家也不遑多让。
只有在作画的时候,面目阴沉,暴躁易怒的太子才会变得稍稍平和。
苏泓也不知道为什么,朗卓然在作画时,从来不避着他。
“咔哒”一声轻响,门板在苏泓身后倏然合上,惊醒了窗边的人。
对方和着阳光一齐转了个身,看向苏泓。
苏泓脑海中原有的那个形象逐渐浅淡,直到悄然散去,只剩眼前这个人。
对方满脸惊喜的笑容,毫不掩饰地展露给自己,看起来比身后的阳光还要温暖。
这是前世的阴鸷太子永远不可能出现的模样。
没来由的,苏泓心里蓦地松动一瞬,甚至涌现了一种叫做愉悦的情绪。
苏泓隐在阴影里,朗卓然看不清他的表情,放下铅笔,他扶着窗台站起来挪过去,看到他正出神看着自己,不由有些惊奇。
他还没见过苏泓发呆愣神。
有点可爱。
站在他面前,朗卓然也靠着墙壁,抬手在他脸前晃晃,好笑道:“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苏泓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回想到方才自己不对劲的念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和他的距离,苏泓偏开眼神,冷声道:“查房。”
说着就绕过他准备往里走。
“哎——”
伸手勾住苏泓的衣服,朗卓然偏头看着他,“床离这里好远,我腿脚又不方便……苏医生扶扶我?”
拽回自己的袖子,苏泓:“墙边都有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