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伊莫斯,还有,亚伦兰狄斯军?”
奥帕达错愕地看着那突然在山丘上出现的无数骑兵,他有些糊涂。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不是已经前往北地战场了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此刻因为亚伦兰狄斯骑兵出现而寂静无声的地方,便显得异常清晰。
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可是,没有人回答。
塔斯达人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喜神色。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后一个人都战死的准备,但是求生欲是人的本能,要是有希望,他们也想要活下去。
“操!”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威武伫立在山丘上的亚伦兰狄斯骑兵,马贼头子骂了一句脏话。
他凶狠的小眼睛恶狠狠地盯向身边那个雇佣他们杀人的塔斯达人。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阴老子!”
说好只有不到一百的塔斯达步兵的,那么现在那批可怕的亚伦兰狄斯骑兵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这个娃娃王子说对了,这个阴险的塔斯达人根本没打算让自己这群人活下去!所以才故意暗算他!
斯托克完全没有搭理那凶狠地盯着自己的马贼首领。
他看着那个亚伦兰狄斯的王子,直勾勾的,目不转睛的,握着缰绳的手指用力攥紧。
伽尔兰正看着落到自己手臂上的黑鹰,抚摸着它的羽毛,大概是注意到了斯托克的目光,他抬眼,和斯托克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目光对上。
然后,他对斯托克展颜一笑。
不带一点震慑力的,毫无气势,甚至是可以用初春时柔软的风来形容的笑容。
但是,越是如此,就越是让斯托克难以接受。
从一开始,他就不曾将这个王子放在眼里。
‘贤明’?
那只是弱者绞尽脑汁才找出来的、给自己套上的光环。
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力量才能让他人屈服、敬仰,只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
斯托克一直是如此坚信着。
可是现在,自认为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强者的他却败在了他眼中这个弱者的手上。
他接受不了——哪怕是败在凯霍斯手上都能让他好受一点。
无论斯托克受到了如何剧烈的冲击,伽尔兰在对他一笑之后,就将目光转向了一侧的马贼。
那个健壮的马贼首领时而愤怒地盯着斯托克,时而紧张地看一眼不远处那威武的亚伦兰狄斯骑兵,额头都已经渗出汗来。而他手下的人更是不堪,看着骑兵的脸上露出明显畏惧的神色,骚乱在马贼中蔓延了起来,止都止不住。
看得出来,当亚伦兰狄斯骑兵从身后出现的那一刻,西瓦里匪团的战意就在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紧张不安的气氛在众人之中蔓延了起来。
无论如何,再怎么穷凶极恶他们也不过是一个匪团而已,就算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数量差距不大的正规军干上——尤其还是天下闻名的亚伦兰狄斯骑兵。
那简直是自己找死。
“你们还打算继续?”
伽尔兰的话让正紧张着的马贼首领呆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看着那个曾经让他因为要杀掉而惋惜了一瞬的金发美少年,还有那对自己露出的看起来很可爱的笑脸,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像是觉得牙疼。
紧接着,他冲伽尔兰瞪起了眼。
“老子不怕!老子可以拿你做人质!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有个王子陪我们一起死,不亏!”
他吼道,一脸横样,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
但是看得出来,这个人明显是色厉内荏。
“嗯,我知道,但是我不想陪你们死。”
伽尔兰点了点头。
他说:“所以你们走吧。”
“别吓唬老子,老子长这么大砍下的人头比你个小娃娃吃的饭还要多,老子不怕你……啥?”
马贼首领还在放狠话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掩盖自己对军队的恐惧,说到一半,被伽尔兰一句话给哽住了。
一口唾沫卡在喉咙里差点将他呛了一下。
他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伽尔兰,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你……不是,您……您刚才说了啥?”
“我说,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
伽尔兰扬眉,说,“还是说你们不打算走,想为了这个塔斯达人和我的近卫军打一仗?”
“不不不——我们怎么敢?”
马贼首领忙不迭地摆手。
从伽尔兰口中透露出的那群骑兵是王的近卫军的事情,一时间更是让他心惊不已。
他那张前一秒还蛮横凶狠的脸色瞬间就切换成讨好献媚的神色。
他讨好地对伽尔兰说:“仁慈的王子啊,感谢您如此有肚量,饶恕我等卑微的小人。”
马贼首领本就没上过学,是个实打实的睁眼瞎,搜肠刮肚也只想出这么几句拙劣的奉承话。
这么干巴巴地说完之后,他甚至不等伽尔兰回话,生怕对方反悔,干脆地转身一挥手。
“我们走!”
话还没落音,他就一马当前冲了出去。
看着那群威武雄壮的重甲骑兵军队本就心底发憷的马贼们一听老大这么说,纷纷应和,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老大疾驰而去的脚步。
一转眼的功夫,那群马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在荒漠上留下马蹄奔跑时扬起的漫天尘土。
斯托克并没有阻拦。
他知道自己阻拦不了,他和马贼那就是利益关系,根本不可能让对方为他拼命。
他要是想拦住那些马贼逃命,恐怕那些马贼立刻就翻脸先杀了他。
所以,他骑马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的同伙弃他而去,只剩下他,还有他那数十个心腹下属簇拥在他的身边。
他仍旧定定地看着那个三言两语就将上千马贼说退的少年。
“这一切……”他顿了一下,才不甘地说了下去,“都是你安排?”
他问:“你知道我会来袭击使团?”
他重复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要袭击使团?”
斯托克想不明白。
就连他最亲密的友人、亲人,都被他瞒得死死的。
为了这一天,这一刻,他策划了足足一年多的时间,甚至于奥帕达跟着使团前来亚伦兰狄斯都是他暗中促使的结果。
除了他此刻在这里的死忠心腹,没人知道他的目的。
他真的不明白,为何这个甚至都不曾和他见过一面的亚伦兰狄斯王子能看穿他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