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驰乐跟着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黄毅,你不用一个人背着。”
黄毅说:“我根本没有背着什么,我这么一个人,早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郑驰乐安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站起来说:“我给你开点药,你要按时吃。”
黄毅说:“我不需要。”
郑驰乐拿起笔倚着桌沿站定,边写边说:“你要是按时吃,我可就定期找上门帮你复诊了。”
黄毅说:“郑驰乐,多管闲事是很惹人厌的。”
郑驰乐说:“我是一个医生,而且是个特别惹人厌的医生,”他停笔朝黄毅微微一笑,“多管闲事是我的老毛病,你现在就可以先学着习惯。”
黄毅沉着脸望着郑驰乐。
郑驰乐将写好的用药方案塞进黄毅口袋,说道:“你休息一下,等恢复体力后就可以走了。那些过分的玩法,能不玩就别玩了,要不然很容易出问题。”
自己做出来是一回事,别人口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黄毅这些年虽然习惯了那种扭曲的性虐关系,听到郑驰乐平静地告诫还是握紧了拳头。
他闭起眼,自欺欺人地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好,我会注意,你可以走了。”
郑驰乐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应他要求转身离开。
等他走到门边时,黄毅突然又喊住了他,问道:“是不是方部长把你找来的?”
郑驰乐转过身,朝黄毅点点头。
黄毅脸色平和:“你跟她说……等阅兵结束后,我会主动解除我跟她婚约。”
郑驰乐还没答话,方成倩的声音就插进他们的对话里:“黄毅,你怎么不自己跟我说!”她跟黄毅一样紧紧地握起了手掌,拳头绷得紧紧地,仿佛极力在隐忍着内心的震颤。
黄毅见到打开门站在那里的方成倩后面色灰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方成倩说:“从第一次发现你在做什么开始,我就一直在等,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认识的黄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一直都在等。”
黄毅第一次直视方成倩的眼睛:“没有解释,事情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我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黄毅。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改,但是尝试过以后就发现自己改不了。在你们面前我天天都要伪装你们希望看见的模样,伪装得越久,我就越辛苦。我越辛苦,就越是迫切地想找人发泄,这样恶性循环了这么多年,可能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已经这样了,你说我怎么给你一个解释?”
方成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那阅兵结束后我们就解除婚约。”说完她顾不得郑驰乐在一边,转身大步迈离。
也许在多留片刻,向来被称为军中“铁娘子”的方成倩会在外人面前落下泪来。即使对黄毅早就失望透顶、即使对婚约早就没半点期望,听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黄毅说出那种自甘堕落的话,方成倩还是压不下满心的伤怀。
郑驰乐转头对黄毅说:“你伤了她。”
黄毅说:“我早就伤了她。”他顿了顿,“以后都不会了,她已经看清我是怎么样的人,从今以后就再也不会为我难过。”
郑驰乐看着黄毅。
黄毅说:“郑秘书长,拜托你一件事。”
郑驰乐回:“说。”
黄毅说:“无论你知道了什么或者猜出了什么,都不要告诉她。”
郑驰乐说:“她有权利知道。”
黄毅跟郑驰乐对视:“她不需要知道。”
良久,郑驰乐说:“我答应你。”
黄毅说:“谢谢。”说完他就从下了床。
他的第一步走得不太稳,但走出第二步时就再也看不出半点疲态。
郑驰乐知道黄毅身上的伤口必然正给他带来巨大的痛楚,但黄毅脸上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来,想来这样的忍耐对他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再平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