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驰乐撩起袖子,笑眯眯地朝老摊主道谢:“卖点材料给我们就行了,不用教,我会做。”
郑驰乐确实会做,小时候中秋一到,老木匠就会给村里的孩子做灯,郑驰乐看着眼馋也要老木匠给他做一盏,偏偏老木匠不给他做!他想得抓耳挠腮,于是煞费苦心地蹲在老木匠旁边偷师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做了盏、写上字儿,得意洋洋地去老木匠前面炫耀。
老木匠揉揉他的脑袋瓜,夸他做得不错,然后将一盏最好的灯奖励给他。
那一晚他一直盯着两盏灯直到烛火燃尽。
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它们始终还亮在那儿,把很多回忆照得温暖又温柔。
郑驰乐很久没扎过灯儿,手艺却还没生疏,他觉得就算自己七老八十了,也许都不会忘记那时候学到的东西。他扎得很快,没一会儿纸灯就成型了,佳佳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瞪大了,一脸兴奋地拍着手:“小舅舅最厉害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郑驰乐转移过去。
老摊主也停下手上的活儿看着他。
有人看着眼热,问道:“看着好像不难,我们也能自己动手吗?”
郑驰乐说:“当然可以,材料都备好了,做起来是很容易上手的。其实材料准备才麻烦,像这些小竹片儿,要削得这么好也得有好手艺才成!”他一脸佩服地看着老摊主,“老爷爷是高手啊!”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老摊主也瞧出了郑驰乐手艺极好,心里欢喜:“你学过这个?”
郑驰乐说:“以前跟村里的老木匠学过点儿,主要还是学木工,这个学得不精。”
光是这份坦然就足以让老摊主欣赏了。
这几年经济逐渐发展起来,城乡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很多人从农村进入了城市——首都这种大城市尤其吃香。而本地人大多有点瞧不起外乡人,所以哪怕是从最小的山窝窝出来的,也会拼了命学出一口“官话”,希望把自己变成首都“真正的一份子”。
像郑驰乐这样跟外人承认自己是“村里来的”、“学木工的”,少啊!
老摊主叹息着说:“这些老手艺恐怕会慢慢失传啊,而且灯节也因为管理困难可能会被取消了,知道还有人晓得怎么扎纸灯我就放心了。”
郑驰乐说:“不会消失的,好的东西会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老摊主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在锦丰那边已经有电子花灯,可受欢迎了。”
郑驰乐也不接话,做好灯面就递给佳佳:“你想画什么?”
佳佳说:“这上面真的可以画画吗?”
郑驰乐说:“当然能画,老爷爷刚才不也在画吗?你会画吗?”
佳佳眼神亮亮的:“会!我学了国画!”她跑到老摊主旁边拉拉他的衣角,“老爷爷我可以借笔墨吗?”
老摊主当然不会拒绝,把笔和彩墨都挪到她面前。
佳佳把素灯放在摊架上,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画画。她才六岁,自然不可能画太难画的东西,都是些小孩儿能驾驭的动物花草简画,不过她编排的天赋不错,画出来稚气归稚气,瞧着却很顺眼。
佳佳认认真真地画完,跑过去拉郑驰乐:“小舅舅快过来给我写字儿!”
郑驰乐说:“好。”
他接过佳佳手里的笔在上面写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童真永存。”
佳佳已经认了不少字,但却不太能理解它们的含义:“这是什么意思?”
郑驰乐说:“就是说小舅舅希望你能永远像这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佳佳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郑驰乐刮刮她的鼻子:“好了,灯做好了,还要不要再做?”
佳佳说:“要!小舅舅和萌萌哥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