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皇帝的嘱咐,在一众禁军的包围下藏好了玉印和诏书。
他在内侍和禁军护卫下走出宫城,亲眼瞧见他藏好诏书的禁军却不再跟来,而是停下了脚步。
他听见了身后拔刀自刎的声音,脑子里仍然浑浑噩噩的。
玉印不得有失,除了他,所有知道玉印下落的人已经自尽了。
明明杀了他来得更容易。
杀了他,江山不用交托给一个体弱多病、心思诡谲的皇子,皇帝也不必给他玉印和诏书。
可是皇帝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绕过了最捷径的一条路,选择了复杂的一条。
为什么呢?是薛凛做了什么吗?是那个同他一起长大、扬言要护着他一辈子的人,用皇位换了他的周全吗?
他不知道。
秦远回到丞相府的时候,薛凛已经不在了。
他一个人躲到了房里,玉印和诏书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搅得他神思不宁。
秋海棠刚刚开了花,细雨自天际飘下,在庭院的池塘中荡出细碎的涟漪。整个皇城一片安静,没有人知道,皇子公主们都跪在天子寝宫前,哭成了一片。
皇后坐在龙床旁,头戴金凤冠,发间只插了一只玉钗,和平日里的奢华完全不同。她垂着眼,眼角处隐约可见的细纹被脂粉遮盖了些许。
她脸颊的脂粉已经被泪水冲了个干净,她手中捧着碗,将热腾腾的药汤送到皇帝的嘴前。
皇帝闭着的双眼动了动,还是没能喝下这口药汤。
当晚,帝崩。
第43章
宫城解禁的那一刻,秦远一身素缟,片刻不停地入了宫。
皇城内的灯笼都换成了苍白的颜色,一条条白色的缎带绑在宫殿的四角,一座座殿门挂上了巨大的白条。
前一刻还安然无恙的地方瞬间披上了白色。
薛凛似乎打过招呼,殿里的宫人没有拦他,甚至没有通报。
他一路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最终在薛凛房外的小院子里看到了薛凛。
薛凛同秦远一样,一身的白色,发冠也摘了下来,只有一条白布绑在头发上垂落,在风中微微摇晃着。
他坐在凉亭下的石椅上,不知在看哪里。
听到秦远的脚步声,他立刻转过头来。
“阿远。”薛凛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秦远的面前,“你没事吧?”
薛凛看着秦远,从上到下地仔细打量了一下,似乎想要确定秦远的完好无损。
这个人一夕之间失去了父亲和帝位,见到他的第一眼,却问他“你没事吧”。
秦远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地碰上了薛凛的眼角边。
薛凛的眼周还有些泛红,眼里透着血丝,他一眼便看出来薛凛哭过了。
“我好得很。”他微微笑了笑,想要传递给薛凛一些好的情绪,“就是想来看看你。”
薛准说薛凛在乎他胜过江山,说薛凛喜欢他。
皇帝将玉印交到他的手里,让他辅佐拥戴薛准,也是觉得只要他站在了薛准这边,薛凛就可以放弃所有唾手可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