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炕桌,炕桌中间摆放着大肚圆嘴蓝漆矮花瓶,花瓶上勾画红鲤鱼戏水,瓶口里插着一朵微微枯败的藕花,藕花的花瓣颜色已不新鲜,不是粉嫩娇艳欲滴的色泽,略显微黄。
司马玄洵目光柔和,爱怜极了,轻轻触碰藕花花瓣,脑中闪过方才与朱睿卿对话的回忆——
“你骗我,你是谁!”
“我啊?”朱睿卿笑道:“是陪你逛金银首饰铺子,游湖送你藕花之人,你说我是谁?”
司马玄洵疑惑的望着他,不解。
“朱清珞是我嫡妹,那日伺候你的小太监一见我便扯着我入首饰铺……”他娓娓道来,终究没真真切切的点破自己的身份。
司马玄洵疑惑的说道:“你是朱姐姐,又不是朱姐姐。”
朱睿卿又□□他脸颊上的软肉,笑着说:“笨是笨了点儿,不算蠢,有救。”
司马玄洵眸染怒火的看着他,把自己的脸颊从他的魔掌下拯救出来,恶狠狠的凶他:“玄洵不笨,父皇和哥哥们都说玄洵最聪明了。”
……
……
司马玄洵以手撑腮,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目光柔和的凝着枯败的藕花,呢喃道:“两个长得相似的朱姐姐,一个避我如蛇蝎,实际上不喜欢我,一个很喜欢……捉弄我……”
司马玄洵为自己喜欢哪一个“姐姐”烦恼起来!
翌日,等他想明白了,匆匆去往东宫,想要送一送姐姐,顺便跟太子哥哥告别,等人抵达东宫,小太监们说,“殿下的马车已于一刻钟前出发了。”
“出发了?”司马玄洵喃喃道,望着东升的旭日,呆呆愣愣了片刻,方才离去。
此行下江淮办公事,太子携的东宫辅臣不是很多,携了太子洗马和太子舍人两三位东宫的老臣并朱睿卿,以及一拨身手灵活的禁卫军,马车浩浩荡荡,竟有十余辆,虽已尽量低调,可阵仗依旧不小。
朱睿卿没有在东宫担任官职,但此行下江淮太子携了他一块同行,地位可见一斑。
雨水收歇,今日是个阴天,地面依旧潮湿松软,马车行走缓慢。
朱睿卿独乘一辆马车,马车行走不快,摇摇晃晃,他坐在窗边,手握书卷,内容没看得进去,多数在发呆。
按照这样子的速度,抵达江淮少则三四日,多则七八日,太慢了,等到了,哪里还查得出贪墨的证据?
发呆间,有小太监在帘外禀报,“殿下有请先生前往。”
朱睿卿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动身前往太子的车架。
相比他舆内的简陋布置,简单的布局,深蓝色的帷裳,太子的车厢空间相当于他的两倍,里头用纯白的羊绒毯为垫,舆内熏了暗香,案几上的小炉子在煮茶,一名容貌姣好的妙龄丫鬟在一侧伺候,红袖添香。
小太监为朱睿卿掀起朱红云锦纱帘时,他抬眸往车内一望,明显察觉到太子殿下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而后说道:“清衍来了?”
朱睿卿从车辕处钻入车内,马车这才继续往前行驶。
他径自坐在了太子殿下的对面,颔首,问:“不知殿下寻清衍前来有何事?”
太子拧了一下眉,妙龄丫鬟在他们谈话间煮着香茗,茶香四溢,绕鼻不散。待茶水煮好后,又从暗格里取出两盏青花瓷茶盏,分别泡了两盏茶水,送到跟前。
“殿下,先生……”丫鬟脆生生的说道:“请用茶。”
朱睿卿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的打量丫鬟,丫鬟正值妙龄,十四五的年纪,穿着一袭鸡心领粉色裙裳,梳着双丫髻,可谓是粉面桃腮赛云霞,鬓影生香,水眸含情。
丫鬟不躲不避,嘴角含笑,任由他打量。
朱睿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端起茶盏,吃了几口茶水,等候太子殿下吩咐。
若不是知道此行下江淮是办差事去的,他都要以为此行乃是公费游山玩水下江南,皇位,太子把不把稳朱睿卿没法说清楚,但是他其余的皇子王爷不会干看着,有如此的太子,不夺嫡抢个皇位,都说不过去了!
“明月,从小贴身伺候孤的饮食起居,没了她,孤不习惯。”太子殿下讷讷的解释,解释完后,咳了咳,正色道:“张卷乃永安十八年父皇钦点的探花郎,那一年的主考官正是老师。后外放江宁的淮安当了五年的淮安知县,天宝三年出任两淮巡盐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