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约定的岸边,苦等半响,仍旧不见伊人前来,不得恼怒,把怒火发泄给了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承受主子的怒火,心下奢求朱小娘子快快出现。
听得一声渺茫歌声从远处传来,不知是哪家的渔女在唱着歌谣,细细听闻,歌中词曰: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一曲词,唱中了皇十一子的心意,他人听闻通常都是暗自忧愁,惦念心上人,他却像是被人戳穿心事的顽童,几分恼怒,恨恨的问身旁的小太监:“去去去,去寻,是谁在唱《西洲曲》,平白的弄小爷心烦意乱。”
“诺……”小太监去了一个,余下一个护卫这年轻的皇子。
便在此时,挨挨挤挤的碧玉盘被水波荡开,一杆竹篙先入了眼帘,司马玄洵心烦意乱,没得注意,却听耳畔的小太监机灵的唤道:“爷,快瞧,是朱家小娘子。”
司马玄洵抬眸,痴了,一抹碧绿入了眼,那人一袭轻薄的碧绿襦裙,负手,长身玉立在甲板上,腰间别着一玉箫,洒脱、不羁。
乌篷船还没靠岸,司马玄洵急不可耐的唤道:“姐姐,朱家姐姐——”
朱睿卿浅笑的小脸垮下来,待乌篷船靠了岸边,他朝司马玄洵伸手,穿着龙纹锦袍的少年露出小虎牙,笑得稚气,笑眯眯的伸出手,一把跃上了乌篷船,再小太监想要跟上之际,不耐烦的挥挥手,命令道:“去去去,别扎在小爷跟前,不知所谓,碍眼。”
小太监愁眉苦脸的看向朱睿卿,朱睿卿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没开口帮其说话。
乌篷船太小,容纳的人有限。
如此,船家撑着竹篙,轻轻一划,船便离了岸边,入了藕花深处。
锦袍少年发现了他身后藏着的一抹粉红,凑上前,笑得纯良无害,眨巴清澈的眸子,问:“姐姐身后藏着什么?”
朱睿卿拿出,递给司马玄洵,道:“送你的,方才一时兴起摘下的,闻闻,香不香。”
司马玄洵接过他递来的荷花,粉红的花瓣,隐隐传来荷花的清香,笑得眼如月牙,乖巧的点头,没有面对小太监的半分暴戾,甜甜的说:“姐姐送的,玄洵都喜欢。”
朱睿卿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发梢。
按照明面上的岁数来看,朱清珞比朱二小两岁,眼下朱睿卿的这具身子十七八岁,朱清珞十五六,看着司马玄洵孩子气的模样,约莫十二三岁。
少年的身子如竹,清瘦挺拔,与他的身量无二致。
这时,又听闻渔女的歌声,渺茫而遥远。
船家撑船,竹篙一撑,没一会儿,眼前的视野开阔起来,歌声越来越近了,少倾,见了一停在岸边的乌篷船,停在挨挨挤挤的碧玉盘中间,船旁开着娇嫩的藕花,风拂来,一摇一摆,清香四溢。
一穿着简单半旧不新,灰蓝布裙,年龄约莫十二三的小丫头,乌黑的秀发简单的用五彩绳子扎着麻花辫,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模样质朴,嘴中唱着乐府的民谣。袖子卷至胳膊肘,露出晒得健康的小麦肌肤,一双玉足许是不常见日光,泡在清澈的湖水里,白得让人一眼便望见。
小丫头洗着新鲜,沾着淤泥的莲藕,不时拨弄水花。
司马玄洵盯着人家小丫头的一双雪白玉足望了一会儿,耳根微红,骂道:“没规矩的乡野丫头。”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身旁人听见。
朱睿卿一笑置之,赞道:“丫头歌喉清纯,气足绵长,宛若百灵鸟。”
司马玄洵闻言,立马狗腿的附和,道:“姐姐真有耳力,玄洵同样认为那小丫头唱得声声妙,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岂料,司马玄洵心口不一的小举动惹来了朱睿卿的轻笑,唱着《西洲曲》的小丫头听见两人的对话,抬眸,眸中闪过惊艳之色,一会儿看看穿着龙纹锦袍的俊秀少年郎,一会儿又面色坨红的瞧瞧青衣小娘子。
小丫头身旁安置的几个小篮子,篮子上安放洗好的荷叶,荷叶里有盛着洗净后的莲藕和莲子,朱睿卿的目光停留在盛着莲子的荷叶上。
司马玄洵机灵的说道:“姐姐要不要尝一尝莲子,玄洵帮你剥。”
朱睿卿摇了摇头。
司马玄洵让船家将乌篷船摇得近一些,摸了摸身上的香囊,身无分文,银钱都在小太监那儿,不免有瞬间的窘迫,急急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珏,递给小丫头,说道:“呐,同你换那一篮子的莲子。”
小丫头早就不歌唱了,见龙纹锦袍少年递来一块成色极好,似是大价钱的玉珏,不免慌了神色,连连摆手。
司马玄洵气恼,两颊鼓鼓,气呼呼的说道:“怎么,不够?好啊,你这小丫头,天子脚下,容得你如此买卖,竟敢开了天价。”
小丫头被他的话语吓住,屏气,大气不敢喘一口,此人衣着不凡,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小人物能得罪起的,思及此,不由得心生惧怕之意,两眼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