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将长孙女视为心尖子的耿良申竟然真舍得让心尖子披麻戴孝地守了灵堂,这望门寡一作至少要守孝三年。
文人士子皆赞耿家明理,耿家孙小姐高洁。
苏硕心底下嗤之以鼻:“守上三年耿家孙小姐也才十六,耿良申那老狐狸,可真是会算计,赚了卫国公府的人情,得了文人士子的赞誉,还为他那心尖子弄了个美名声……”
然而,不管真相如何,世人眼中看到的却仅是耿家的大义,耿家孙小姐的贞洁。
岳煜在卫国公府灵前见了披麻戴孝的耿家小姐,回宫便降旨封了一个三品淑人。
紧接着,静宁宫的赏赐、凝芳宫的赏赐前后脚进了耿府。
沈澜清尚未成婚生子,户部左侍郎沈铄连夜启程亲往紫荆关扶灵回京。
灵柩尚未归京,丧礼便已注定风光无限。
无数消息传出京城,几只信鹰混在其中,先后朝南飞去。
“沈澜清死了。”云王落下黑子,从容地吃了靖王五枚白子。
“唔……”靖王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反吃了云王一条大龙,“叨扰王叔多日,我也该回庐江了。”
“岳渊用着可还顺手?”
“……”靖王抬眼,微笑,“王叔何意?”
“无他……”云王垂眼,数完棋子,无喜无怒地说,“靖王棋艺高明。”
“蒙王叔相让,侥幸赢了一子。”
“何止一子?”云王将最后一粒棋子丢进棋笥,“靖王布了一个好局,本王自叹弗如。”
“王叔谬赞……”靖王屈指弹掉袍子上的花瓣,“灿愧不敢受。”
云王未置可否,眼底埋着嗤笑。
靖王笑而不语,仍是一副脱俗离尘的世外逍遥姿态。
相识十几年,靖王为数不多的几次染指俗事俱是为了岳贤。
便是入了靖王半颗心的岳渊,一关乎岳贤的利益,也被靖王果断地作为棋子丢了出去。
倒还真亏得沈澜清探进了内书房,若不然不知还要费多少心思才能拉靖王下水,坐实了那云王靖王同气连枝的传言。
因势利导无可厚非,但这靖王也太不拿我这个做父王的不当回事了……
云王抬手,淡淡地下了一道命令:“停止追杀沈澜清,全力寻找岳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举恰好又与刚刚离开云王府的靖王不谋而合。
紫荆岭,紫荆关关城。
沈铄带着倦色匆匆赶到,木着脸看过沈澜清的“尸体”,于沈澜清身故之事未置一词,与邸敬德略作寒暄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日未出房门一步。
定安五年,四月三十。
残月隐入云际,夜风拂过庭中盛开的紫荆,卷着暗香飘进虚掩的窗。
窗内灯火晃动,印在窗纸上的剪影放下书卷,起身驻足于窗前,须臾,轻轻推开了窗扇。
沈澜清隐在阴影里,望向窗口。
三月未见,父亲身着素服,清瘦如昔,一双凤眼清冷地凝向漆黑的夜空,夜风拂乱了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