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们不像读死书的书生,自幼混在坊间,摸爬滚打的过程中自然会晓得很多有用的消息。
又过了两天,盯着云桥码头的人传来了消息,有几艘船到岸却迟迟不见船主卸货,似乎在等什么。
滕誉曾经和幕僚们讨论过这江南的形势,唐建作为第一个被拔出来的毒瘤,是他们的突破口。
唐建被列出来的几十条罪状有一半是滕誉让人杜撰的,而另一半则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他收受贿赂,对贩卖私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自己参与其中牟取暴利。
他暗度陈仓,将官盐低价卖给盐商,篡改账本,每年私吞巨额盐款。
他打压官员,排除异己,在盐务上一手遮天…
条条状状,罄竹难书,可为什么他能只手遮天这么多年,将百官与百姓都蒙在鼓里呢?
这就要归功于唐建此人良好的形象了,他曾经也是地方父母官,只要是他呆过的地方,百姓们无不称颂,每年业绩为上等,素有青天之名。
这也是皇帝信任他放心让他来管盐务的原因之一。
而且此人善于钻营,在官场中谁也不得罪,知己好友良多,直到唐建被抓,他的知己好友中还有一大半站出来替他喊冤。
皇帝拿下唐建后,还同时将都察院的三个巡盐御史下了大狱,不管他们是被蒙蔽还是被收买,皇帝都留不得他们了。
滕誉当初看中都转运盐使这个位置,才会让人密切关注唐建,才会让人查他的老底,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意外于查到的真相。
也正因为这件事,让他知道,皇帝就算站得再高,看得再远,就算他兢兢业业,一心为民,也未必能将整个天下看的清清楚楚。
也许他看得清楚,但怎么处置怎么收尾都是难题。
乱世才用重典,如今大梁天下太平,不可能抓一个贪官砍掉一个家族。
滕誉不会以为坐上皇位就万事大吉,他深切地体会到那个位置给人带来权利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奈和无尽的烦恼。
第193章 还不是时候
江南是盐的重要来源地,每年运往各地的盐都有登记,但查过记录后,滕誉发现每到一个地方,盐的数量都会少了很多。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路途损耗,盐这东西若是没有密封确实损耗极大,而这么大量的盐不可能每回都用翁装,袋装的盐在路上破了,洒了,挥发了,都是可能的。
这里头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就多了,每一船或每一车的盐如果多报一成的损耗,一年积累下来的盐就是个可怕的数字。
何况他还发现,有的盐船甚至出现了整艘船沉没或者失踪的情况,一般都发生在春夏风大雨大的时候,真实情况是什么,恐怕也查不出来了。
滕誉连续几天都板着脸,每查到一个线索,他非但没高兴反而心情更沉重了。
“唐建该死!”滕誉将一本从唐家挖出来的账册重重摔在桌上,气呼呼地绕着书房走了两圈。
唐家的所有人都已经被缉拿入狱,家财也清点充公了,滕誉这回真是挖地三尺才把这账册找出来的。
大概唐建当初被调入京都时也没料到自己会一去不回,所以家里的资料保存的相当完整。
当初他的罪行被公布出来后,云锦城的官员也打过唐家的主意,不过唐建离家时就花重金请了许多护院,保护他家人的安全,这才没让别人得手。
这本账册很厚,人为装订成册,每一页都记录着唐建这些年来从盐务上收取的利益,以及与他人的分成。
这其中与唐建分赃最多的人就是木家,排第二的才是肖家。
滕誉早就料到,云锦城的知府如果没有同意,唐建的事情不可能进行的这么顺利,何况当初那张写着“云桥码头中段”的字条就是出现在木知府的书房。
“殿下,消息来了。”韩青快步走进来,凑到滕誉耳边说了一句话。
滕誉将账本丢进一个箱子里,让韩青锁上,冷着脸吩咐:“这次姓木的可能不会亲自出马,你带人截了那几艘船,把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不落的都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