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学中脸色有些不好看,“到是到了,只是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三千石,下官已经尽数派发到下面去了。”
“怎么才这些?圣旨上不是要求每个州府送两千石过来吗?”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那儿也多少受了灾,能拿出来的粮食不多。”
滕誉虽然知道这里头肯定还有其他猫腻,但现在也没空去管这些,他起身冲于学中说:“先带本殿四下看看,既然你说城中富商较多,那就先从他们手中借点粮食,日后还了就是。”
于学中和几个幕僚交换了一下眼色,神色放松了不少。
其实这城中富贵人家虽然不少,但真正肯开仓放粮的也就三四家,有几家甚至趁机抬高粮价,赚黑心钱。
于学中也曾下过好些整顿措施,可依然被钻了空子,他虽为知府,但也不能随意打压当地的富商。
有三皇子出马就不一样了,至少没人敢违背三皇子的命令,只要头顶上冠着皇家的姓,身上流着皇家的血,三皇子就不是一般富贵人家敢违抗的人。
“三皇子心系百姓,着实让下官佩服!”于学中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称赞了滕誉,“不过时间还早,咱们先用了早膳再出发吧?”
“也好。”
于学中难得露出笑脸让人去传膳,等早餐摆上桌,他有些尴尬地解释:“因为府中粮食有限,招待不周,殿下别嫌弃。”
桌上摆着一大盆馍馍,然后有两枚煮鸡蛋,剩余的就是几样小菜了,在百姓人家算是不错,但用来招待三皇子确实相当寒碜。
好在滕誉也不在意这些,他这人经得起排场,也过的了简单,接连吃了三个馍馍才放下筷子。
“府中厨艺还不错,让人照着这些花样给我房中送去一份。”
于学中想到了昨夜和三皇子一起进屋的人,因为之前就见过,所以他对殷旭并不陌生,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男宠竟然如此得宠。
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被三殿下丢在一边,可见三殿下也是个长情之人。
他平时很少关注京中的八卦消息,只看一些来往的邸报,所以并不知道跟在滕誉身边这个少年的身份。
“您放心,即使再窘困,下官几个馍馍还是吃得起的。”
滕誉点点头,心想:他家那位本来就好养得很,不爱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只爱清粥小菜。
他昨夜特意让人摸去这衙门的各大小厨房查看过了,没有发现异常,也就排除了这于学中做表面功夫的可能。
至于这徽州城内的其余官员,要说上下一片清明是不太可能的,他第一次办差,总得抓住一两条大鱼才好交差。
用完早膳,滕誉去换了衣服才跟着于学中以及衙役出门,门刚打开,外头聚集的百姓就围了上来。
“大老爷出来了…”
“大人啊,求您救救我孙儿吧…”
“我闺女快不行了,求您赏个容身之所吧…”
于学中望着这群衣裳褴褛,目光浑浊的百姓,每个人脸上带着绝望和挣扎,而他们怀中,有些小孩已经断了气,却仍被长辈紧紧抱在怀中。
滕誉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场面,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悲伤,只觉得在生命面前,什么恩怨情仇都显得渺小的很。
衙役们怕这些百姓冲撞了三皇子,忙举着刀将人拦在三米外,大声吼着:“站住!不准再往前一步!……先静一静!”
于学中眼眶发红,这种景象这几天他经历了太多了,眼泪早就流不出来了,可是在自己治下的地方出现饿死冻死的百姓,他仍然无法释怀。
他走向前,接过一个老者手中的婴孩,婴孩才几个月大,裹着一张旧毛皮子,脸色冻得发青,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还存在,于学中肯定以为这是个死婴。
“大人…求您救救我孙儿吧,这可是我老李家最后一丝血脉了…”悲怆而绝望的哭诉声犹如一把尖刀刺在人心头上,疼得发紧。
于学中原本顾忌着三皇子在有些束手束脚,虽然不敢发号施令,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家都别急,伤者都送去城西的简安堂,那里有大夫日夜照看着,若是…若是已经…便送到城外三里坡吧,本官没有能力逆天改命,只能给他们一个安息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