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确实困得慌,点点头就走进正中央的那间屋子,屋里烧着两个炭盆,估计在他来之前就烧好的,所以一点不冷。
他脱了外衣上床,发现被子也被烘过了,只是没有三皇子府的被子暖和,被面也粗糙了许多,还少了一股他喜欢的味道。
快要入睡时,他迷迷糊糊地想:下午得让武胜回家去把景阁苑的被子搬过来。
此时的他还没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把三皇子府当成家了。
这对上辈子居无定所的他而言是多么奇异的事情啊。
皇后的朝凤宫内摆满了香烛供品,正中央挂着柳皇后的遗像。
德昌帝站在那幅遗像前一动不动,身后是一群和尚在念经。
忏悔么?滕誉心里嗤笑,每年都要搞这么一回,也不知道他对着母后的遗像心里有没有一点愧疚。
不过应该是不会的,少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座朝凤宫空了八年,外面的人都道皇帝对柳皇后情深意重,念念不忘,真是讽刺。
他的视线也落在遗像上,却觉得这个看了七八年的画中人有些陌生,与那个躺在龙安寺地下的女人截然不同。
滕誉从大殿中退出来,站在石阶上让阳光照满全身,冰冷的手脚才恢复了点温度。
每年的这一天总是这么漫长,在这座与冷宫无异的宫殿里,做着重复却无意义的事情。
也不知道殷旭在霍家怎么样了。
殷旭,殷旭,这个名字叫着真不习惯,可是滕誉却莫名的很喜欢,那人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那人的真名也只有自己知道,很荣幸的感觉。
“殿下,皇上请您进去。”赖济全大步走出来,传达了皇帝的旨意。
滕誉回头望了一眼喧嚣的宫殿,不耐烦地说:“不去了,跟父皇说一声,本殿还有事。”
看着他当过真头也不回的走人,赖济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小跑着进去汇报了这件事。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说什么,他良久的盯着那幅画像,回忆着自己与这个女人短暂的记忆。
当年他是抱着目的接近柳茹儿的,也是抱着目的娶她的,就连生下滕誉也都是算计好时间的。
以前他总觉得这个女人霸占了他心爱女人的位置,对她敷衍多过于在意,可是这些年,他慢慢也想明白了,其实最无辜的只有这个女人,也只有这个被他当成踏脚石的女人。
忏悔倒不至于,但愧疚之心是有一点的。
当年,也许不应该让她在死前知道真相,怀挂着对儿子的担忧,这个女人到死也没有瞑目。
说到底,她只是个单纯而又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人。
“陛下,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每年的这一天,朕不见任何人,她不知道么?”皇帝平静的问。
“是…但贵妃娘娘说,她想来给皇后上柱香。”
皇帝面无表情,并不为所动,他望着已经插满香的香炉,拒绝了这个请求,“不用了,叫她回去,真要有心,回去多抄几遍经书就好。”
若说自己是杀死柳茹儿的罪魁祸首,云贵妃则是递给他刀子的帮凶。
平日里他可以宠着爱着那个女人,但在茹儿的忌日,还是别再刺激她了。
云贵妃站在殿外,听着内侍回复的话握紧了拳头。
她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说出这些话,叫自己回去抄经是想叫自己给那个女人赔罪么?
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