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开战,你无法顾忌每一个人。”泰齐刚语气凝重,“太过在乎他们的生死会影响你的指挥”

“长封啊,战场上每一日都会有人死去,你得学会看淡生死。”

“他们是你带过来的兵,但他们并不是你的责任。”

顾长封一愣。

“回去好好想想。”泰齐刚拍拍他的肩膀

“是。”顾长封闷声应下。

……

翌日卯时出操,顾长封还是如往常那般早早就到了校场,只是昨晚一夜未睡,那双眼泛着淡淡的血丝,看着有些骇人。

在号角声起之前,所有新兵皆穿戴整齐列队在校场内等卒长点名。鼓点响,新兵开始操练。

顾长封手持长鞭在队列间巡视,一向懒怠的新兵看他赤红着眼,沉着脸迎面走来,纷纷打起精神重复那练了无数遍的动作。倒是昨晚组成那百人小队的新兵也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醒悟了,操练的时候特别认真,没有人挨鞭子。

顾长封看在眼里,紧抿的唇角略松。

接下来的日子,不断有蛮夷小队来探视骚扰,大齐军营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终于在七月中,荒原的那一边出现了一支来势汹汹的骑兵。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数万铁骑如怒海惊涛长驱千里势不可挡。

蛮夷犯境!

以往蛮夷来犯,都是在秋收以后,可今年夏天还没过完,蛮夷就发动了。泰齐刚调兵遣将,出兵来迎,军情八百里加急送去雍京城。

同一时间,刚接到密令的沈砚北收拾行囊伺机跑路了。

上饶郡现蝗灾,赵御下令让他这个钦差前往治理。他一大早就找借口去闽州下面的县城查看灾后重建情况,和偷偷跟随过来的禁军溜了。

“王爷,接旨吧。”风尘仆仆的小太监看着自他宣读圣旨就如遭雷击似的僵在那的晋阳王,再次提醒道。

晋阳王脸上由白变青,由青变红,最后变成阴沉的黑。

这圣旨上说国库空虚,上饶郡又发生了蝗灾需要援助,边境练兵需要投入大量银钱,朝廷实在拿不出十万两。已将地震之事宣昭天下,号召皇亲国戚、官员、富商、勋贵等捐献银钱米粮等物资,将其名通报天下,颁发锦旗以彰其善举,待国库充盈再来嘉奖。命他留意是否有人捐助,务必把捐献之人的姓名登记造册报与朝廷来!

二十万两没了……

“啊——”低吼一声,晋阳王像头暴怒的狮子似的猛冲过去揪着小太监的衣襟,面色狰狞地问:“你刚才说沈晏那小子在邻水县就领旨上路了?”小太监带着两道圣旨南下,一道在路上遇到沈砚北的时候就宣读了!

“是,沈大人说事态紧急,他就不回来和王爷辞别了。说剩下的灾银作为遇难的百姓的安葬费发放给遇难者的家属们,已经让人通知到各村,明日将来衙门领取。还说灾银的使用明细已经交代人贴在长盛街供百姓查阅,数目皆对得上,让王爷您放心……”

胸腔之内的气血翻江倒海,晋阳王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

打发小太监后,晋阳王怒发冲冠,红着眼狠狠地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知州,嘶吼道:“追!给我追!把沈晏那王八蛋捉回来给我碎尸万段!”

“是!是!”满头大汗的知州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发疯似的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五官扭曲的晋阳王红着眼抽出墙上悬挂的宝剑冲出去。看到他发冠散乱仪态全无手持利刃随意挥砍的狰狞模样,王府的下人唯恐被那利剑触及,惊恐地喊叫着四散开。

“啊——,贼老天你欺人太甚!”晋阳王对天怒吼。

因为灾民实在太多,他被迫又拿出另一半藏起来的物资去发放,可现在二十万两没了,物资也没了,他拿什么去养那些藏起来的兵?赵御说让他组织官员富商捐款,可购买那些物资的钱就是他逼着官员富户等人捐的!

又坑了晋阳王一把的沈砚北骑在马上,听着四周聒噪的蝉鸣心情一点也不轻松。为了赶紧跑路,他连马车都没坐呢!

“沈大人,前面有驿站,不若歇会喝口水再走?”烈日灼人,没有一丝风,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十分辛苦,同行的禁军领队看沈砚北脸被晒得通红,担心他一个文官受不住于是开口道。

作为禁军,他们的职责是守卫皇城,当时接到上头命令说要护送钦差南下赈灾的时候,大伙心里并不乐意。一来长途奔波实在辛苦,二来翰林官多清高,看不起他们这些武夫。可一路走来,沈砚北颠覆了他们对翰林官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