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北从未想过自己不久前才风光了一把, 还没过多久又得风光一把。只是风光的方式略有不同。上一回状元游街, 算是他用实力争取, 可这一回……

嗯,他被贴上了皇帝身边红人的标签。

翰林院修撰为从六品官员, 即便京官比地方官稍高可也还是太低了, 从古至今就没有官位这么低的钦差。可赵御是什么人, 他已经把应该承袭侯爵爵位的顾长封弄成了镇国公世子,想要把从六品的沈砚北弄成钦差根本不是难事。

于是沈砚北升官了。一下子从从六品的翰林修撰变为从五品的翰林学士。

虽然看起来官位只提了一阶, 可这升迁速度前所未有, 毕竟沈砚北进入翰林院还没几个月呢!而且翰林院是个熬资历的地方,翰林官每一次的升迁都不容易,因翰林院官员的人数是固定的, 得前头有了空位,才能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按照一般的升迁规律,沈砚北一年以后可迎来第一次升迁机会, 由从六品修撰升迁为正六品的侍讲,想成为翰林学士,得前头有人腾出位置, 这个过程需要两到三年。可想而知沈砚北这一跳跃直接甩了别人三年, 不是皇帝的红人谁信?

当然, 众人不敢不信,可相信是一回事, 不满又是一回事。那些熬了几年的正六品侍讲和侍读虎视眈眈地盯着学士的位置, 结果沈砚北一来就端了, 凭啥呀?

能入翰林院的哪一个不是腹中墨水翻涌之人?而且我们的资历还比他深呢!

如此一来朝中便有了反对的声音,尤其一向认为年轻人就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的老丞相一派。

面对众人的质疑,赵御冷斥:“朕要的是能为国为民出力的人才,而不是要只会舞文弄墨的书呆子,文章写得再好也比不上想出一条能让百姓五谷丰登的法子。”

“沈修撰心系百姓,想出粮食增产一法,让南方广大百姓纵享丰收之喜,故朕特晋其为翰林学士以做嘉奖。”

起身,眼神冷厉地扫了台下众大臣一眼,赵御语气淡漠:“若是诸位爱卿心中也有此奇思妙想,望速速说来,朕定有重赏。”

众人心中震惊不已,原来南方稻米大获丰收的法子竟是状元郎想出来的!没人再敢有异议。

内侍得了赵御的示意,拿了命沈砚北为钦差的圣旨当众宣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皇帝的真正目的!不由把目光投向跪在金銮殿中的青年身上。俊秀如竹的青年手握圣旨,面上一派淡然,丝毫不见喜色。只这份定力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沈砚北真的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那是不可能的!

左右两边站着的大臣,其身上的官服要么绣着仙鹤锦鸡孔雀,要么绣着狮子虎豹,目测最低都是四品官。他媳妇是镇国公世子日后承袭镇国公之位,镇国公是一等公,上朝定会站在前列,如果他要和媳妇一起上朝的话,就意味着他必须是有资格上朝的四品官员!

现在的丞相当年由正五品的翰林院院掌院升迁为能有资格入文渊阁拜相的四品阁臣可是花了五年时间!

这么一算,沈砚北懵了。

不就是只是想和媳妇一起上个朝?居然这么难?

现实的残酷使人落泪,一向没有太大野心的沈砚北终于看清自己的境况——你媳妇都跑前头去了,你连门都进不了!

心里咬咬牙,第一次踏足金銮殿的沈砚北在众大臣意味不明的打量中微微一笑。

升官靠什么?除了熬资历最重要的是业绩!哦,好像还有拉关系?

行吧,业绩他会跑,至于拉关系就不用了,他有大齐最有用的裙带关系!

散朝之后,默认的规矩是官最大的先走,官最小的沈砚北便手持圣旨静候在一旁等朝中大臣都走了他再走。可丞相脚下拐了个弯,走到他面前。

“丞相大人。”沈砚北拱手示意。

丞相寒门出身,很能体会老百姓辛苦一年喜获丰收的心情,沈砚北能设法帮助百姓增收,他很意外。因这一点他对沈砚北有所改观,可他仍觉得面前的青年太过浮躁,便自降身份地叮嘱了两句:“闽州之行切记救百姓于水火,勿与贪嗔痴为伍。”

沈砚北表示虚心受教:“是,下官谨记。”

看沈砚北如此,丞相觉得孺子还是可教的,点点头离开。其余大臣看丞相走了也散开,倒是特意走在后头的张佑正经过他身边时意味深长地道:“闽州地动,山崩地裂,道路难行,沈大人此行需万事小心啊!”

听出他话中深意,沈砚北笑笑:“谢大人提点。”他突然升官,众人会紧盯着他,这业绩做好了自然会有奖励,如果做不好,这些人就有话可说了。

张佑正捋捋胡子,心里很满意。他是个惜才之人,当初看到沈砚北的文章,他就觉得这青年大有可为,可惜青年洁身自好,并没有给任何人递拜帖,他也不好上赶着招揽,可提点一二却是无妨。

一旁候着的小内侍上前道:“沈大人,皇上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