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甚妙!”唐介话声一落,赵顼就忍不住赞道。这可跟王韶说的市易司,截然不同啊。然而设立市易司的原因,不正是想要以商贸的利润垦荒安民,筹措军资吗?现在这法子,可比一味靠官府投入要省力多了。更重要的是,不用花他一分的本钱啊!
王安石眉头已经皱的老高,然而就算是他,也知道此刻再说什么“抑制兼并”,“敛散之权”,毫无意义了。天子最在乎的,是这个吗?当然不是。天子想要的是河湟,是攻打河湟之前,后方的开发和稳定。而唐介这个法子,几乎未曾扰民,就能达成同样的目标,可不比市易司好听数倍?
只是这法子,真能实现吗?
显然,天子也想到了这问题。勉强压住了心底兴奋,赵顼又道:“可是此法,从未有之。是否能有此奇效,还要斟酌……”
唐介却坦然道:“市易司不也从未有之?秦凤路周遭羌人、吐蕃人,丁口就有数十万,边贸总是少不了的。开个边榷,不也是应有之义?等国债到期兑付,还有两年。不妨试上一试,总好过到时人人都取利息,不取荒地。”
这是真话。卖地可比掏利息划算多了!赵顼不再犹豫:“就依卿所言吧!”
听到天子的话,王安石压下了心底叹息。这市易之法,恐怕难以推行了。只是这样的法子,也绝不是唐介能想出来的。倒让他想起了当日收到的那封不卑不亢,文字质朴的信来。这韩琦,倒是留的好一个后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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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琼跑去跟那便宜师兄赤燎子一起研究杀虫的药剂去了。韩邈倒也没闲着,前往报馆,寻李格非去了。
如今这小院,已经住了十来号人。除了李格非这个主编,还有五个帮着审稿、写稿的编校,两个负责订报和招帖的账房,以及七八个帮闲。整日屋中纸片乱飞,嘈杂不断,简直让人无法立足。
见到韩大官人来了,李格非赶紧把人领到了一旁的待客室。看到平日衣冠整洁的李格非,如今两袖都满是墨迹,形容狼狈,韩邈不由笑道:“贤弟最近可是忙的厉害?”
“唉,都是那新报惹的。”李格非也是满腹苦水,忍不住对韩邈抱怨起来,“之前市面也出现过几款小报,但都是富商、腐儒所办,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这些日突然冒出了一个‘明德报’,专门寻咱们的报纸大肆抨击。偏偏撰稿之人水准都不差,着实引来了不少好事者。”
之前天子订报,让日新报在东京城风靡一时,也让不少人动了心思。有些纯粹觉得报纸可以谋利,也看出了招帖的便利之处,想仿照日新报赚钱。另一些,则是指望碰个运气,引来天子垂青。故而市井小报层出不穷,还有不少盯上了帮他们卖报的摊贩,应是跟日新报摆在一处,想要蹭点汤头喝。
这些,李格非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的报纸之所以被官家看重,还是因为河湟边事。而那些淫词浪语,朝廷秘闻,就算一时吸引人眼光,也未必能长久。
可是那明德报,跟旁人不同。专门寻他们的错处,指摘朝廷时弊,竟有把日新报作为标靶的意思。这可就愁人了。士林中不知多少人本就看他们不顺眼呢,现在有了“知己”,更是来了劲儿,信就跟雪崩一样,都快把报馆给埋了。
偏偏这些信,提到的都是别家报纸的观点,总不能直接在报上打笔头官司吧?更要命的是,对方也有笔力不弱的人,有时看的李格非都想挽起袖子对骂两篇,别说下面几个编校了。这些天报馆里也是人心浮动,只恨不能喷个痛快。
听完李格非这通诉苦,韩邈失笑:“不必管它。这是拿咱们作伐子呢。若真吵起来,明德报销量可就要提高了。现在这样酸几句,也不过是些士人买来解气。销量不够,报纸是撑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