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康熙爷没能安然度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太上皇驾崩了。
帝王的权力撒手六年之久,康熙爷的确已经老了,闭眼呼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床榻前是胤礽这个儿子守着,病重弥留的这一个月内,老四胤禛也曾多番前来探望,却每每,总是沉默以对。
康熙爷驾崩的消息从畅春园传至乾清宫,四爷正翻弄着各地递来的折子,这个冬日,雪灾成片,实在扰人心智。苏培盛斟酌着如何开口回禀,才刚张嘴却被门外匆匆赶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苏培盛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对着急急入门的太子爷弘晖行礼,退出去,守着。
“阿玛!”弘晖还未入门,已经叫开了,在四爷面前,他倒是经常这般“鲁莽”,四爷没少训他“没规矩、不成体统”,然而,弘晖偏是屡教不改。
已经是个能够独立处理朝务的东宫太子了,可这小子却又总是这么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不像话,“又是何事?”
四爷神色中显露几分不赞同,却也总是纵容着晖儿在自己跟前放肆,连四爷自个儿怕是都没察觉,这像是训斥的话语,总是带着些浓浓的宠溺。
对于四爷毫不吝啬的宠爱,弘晖心中暖暖之余,也时刻提醒着自己,做不得“恃宠而骄”。虽然,在许多人眼中,弘晖这位太子爷平日里绝对算得上是“肆意妄为”了,更甚于当年被康熙爷隆恩盛宠的胤礽,所以,鉴于胤礽这个前任废太子的前例在眼前,朝中上下也是有人心中揣测着,这位雍正爷的皇太子,难免将来会成为第二个“废太子”!
“阿玛,您向来是心智坚毅的,这一点,儿子总是学得不够。”弘晖顾左右而言他,并未直接道出康熙驾崩的噩耗,反而是走上前,勤快地帮着四爷斟茶,又亲自替四爷捏肩放松。
四爷皱眉,知道这小子一番作态,总有缘由,只是一时间难以猜透,“……”而猜不透的时候,四爷自然是保持沉默,就像是弘晖常常抱怨的,四爷最狠的一招就是“装哑巴”!
弘晖料想,康熙爷的逝去,多少总会对四爷产生些影响,至于这影响究竟是什么程度的?弘晖坦言,无法估量,所以这才找了些题外话绕着圈子打太极,“阿玛,今年这雪灾多有异常,不过,儿子已经让和亲王打点户部,相信,赈灾的银子很快就能到位了,至于,派去赈灾的官员人选,儿子也让法海拟了名单……”眼睛瞥见案上的折子,弘晖暂时就把康熙爷的事儿放下了。
至少,能在告诉四爷康熙逝去的消息之时,先将这困扰四爷的朝务大事妥善解决了,也省得四爷总是为此挂心烦忧。
四爷觉得,今日儿子积极过头了,抬手握住肩头的手,四爷竟是一个巧力,将弘晖拉了一把,下一刻,没有丝毫防范的弘晖便跌入了四爷的怀里,“阿玛!”弘晖不满,语气撒娇,却是没有急着逃开四爷的怀抱,反而是在四爷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呆着了。
这几年,虽然个子长了,却发现,怎么也越不过四爷去,哪怕是身子骨比四爷健朗许多,却总是比不得四爷的架子骨,弘晖对此颇有怨念,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四爷一把抱在怀里,给四爷一个坚实的胸膛靠靠!
“晖儿,别动!”四爷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微不可查的一丝沙哑,却不同于往日里两人相处时的情动,此刻,四爷只是想要静静地抱着儿子,“我知道,知道的……该是畅春园那里有了消息……”
“阿玛!”弘晖不知该如何劝说?感叹四爷如此敏锐。
四爷紧紧环着弘晖,又将下巴抵着弘晖的肩膀,整个脑袋都借力靠着儿子,“晖儿,我知道的……他,终是走了……”难以分辨,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大概,四爷心中,也难以言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