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着,打发了苏培盛在外头守着,居高临下瞧着跪倒在面前硬撑着打起精神来的十四,四爷启口,就像是在平缓述说着一个事实,“弘晖爱闹,我便由着他闹了。”
十四有些错愕,听不懂老四在说些什么?只是听老四提起弘晖的时候,竟然没用“朕”这样的自称,而且,细细听来,那语气是柔和的,甚至柔得有些诡异。
四爷并不在意十四的反应,继续道,“既然弘晖觉得,还值得给你一个机会,我便由着他给了。”顿了顿,四爷才将远看的视线收回,盯着十四,“你抗旨回京,擅闯御驾,若要追究罪责,朕有的是理由把你削爵圈禁起来,就好比这些年,胤褆被太上皇圈禁那样子。”
十四猛地抬头去看四爷,只看到帝王的神情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或虚假,“你……”无言以对,这一次,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竟然是一辈子的孤寂潦倒吗?幸,还是不幸?
十四在四爷冰寒的目光注视下,忍不住微微打颤,此刻并非因为是跪得累了,而纯粹是迫于四爷的帝王无情。
四爷却不再多言,“你好自为之。”
还有一句四爷没有明说,可是十四也听懂了,那便是“下不为例”,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十四,被吓坏了,比起在殿前被弘晖打败,眼下四爷只言片语威吓,显然更见成效。
这是第一次,十四真真正正体会到,老四这个嫡亲哥哥的可怕,从此便是挥不去的阴影环绕,即便依旧做他骄傲的十四爷,却再也兴不起对抗四爷的念头。
而九爷被十四吼过之后,尤为郁闷,“八哥,你说十四那什么意思……”安慰他几句有错了?竟然对着爷吼?不识好歹。
没等八爷答话,一旁老十胤俄已经解释了,“你傻啊!那不明摆着弘晖小子往日里故意装弱嘛?再说,你看十三刚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分明就是知道底的,当年弘晖的骑射也还是十三教出来的。”十爷扬眉,倒是聪明显摆了一回。
九爷一脚踹了过去,“滚!”居然被草包十给鄙视了,然而,似乎胤俄说的有理,九爷细一想,从前只是流言传得厉害,可真正并未见过弘晖不善骑射的模样,哪怕是跟着康熙爷秋猎的时候,似乎弘晖也总是被留在康熙爷身边,并未曾参与过。
八爷则笑得很有几分沉思,这日子,逼得人不得不消停些啊,十四爷忒没用了,被这父子俩三两下就解决了。罢了,不多想了,赶紧去把该办的差事给办了,然后回府去陪额娘一起用膳,如今额娘有弘旺在跟前逗乐,身子也渐渐硬朗些了。
九爷才回神,发现不见八哥身影了,唯有老十在眼前得意的笑,九爷觉得这日子没发过了。
事后,八爷再遇见十四的时候,瞧十四隐隐失神沮丧的模样,八爷上前开解了几句,无非是说破了,十四弟你在鄂伦岱军中两年,如今看来,鄂伦岱那披着驴皮的老狐狸,的确是老四早就埋下的棋子,若是弘晖由着鄂伦岱帮忙,等同于作弊,十四你输得也并非那么彻底……十四若有所悟,却有苦难言,即便文斗一事蹊跷,可早在文斗之前,其实十四就发现了,单是论骑射真功夫,自己怕也远不是弘晖小子的对手,当初那只手看似随意在自己肩上一按,便让自己完全失了对抗的能力。
更让十四郁结的是,按着老四的话,若不是弘晖兴致来了提出要比试,自己此时怕已成了他雍正爷的阶下囚了。
究竟该何喜何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