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寻一路?”闫玉亮听言,看了他身旁的姜越一眼。
姜越眉目一动,清眸望向裴钧,却见裴钧未答,先起身了:“师兄,明珏儿,既然你俩来了,晚膳也当是备好了,咱们就先过花厅吃饭去。有什么话,席上再说不迟。”说着他看了眼庭中,想想招来董叔道:“菜都上了,您就叫下人留在外头罢。咱几个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晋王爷我亲自担待着,里边儿也没什么可伺候的,您也歇着。”
他这一说,董叔就明白了,便快步走去后院花厅里再看了看,才领着一干下人都出来道:“都备好了,那大人们就请罢,咱在外头候着。”
于是裴钧让钱海清领着梅林玉、曹鸾先进去了,方明珏、闫玉亮也心知前厅不是说话的地儿,便也起身跟在后头。董叔招呼了新来的护院儿守在前庭里,又四下派了些,自己就坐在院角阑干上装烟袋子,瞅着一院子跟来的外人。
如此,裴钧吊在众人尾上单陪着姜越走上后院廊子。没走一会儿,眼看姜越沉默不言走在他身边,他便渐渐慢下步子来:
“姜越,自打我方才说了辞官,你就一句话没说。”
姜越似从别处回神,听言也走慢一步,停过一时方道:“我说了。”
“你是说了,说了不少,只是一句没沾这辞官这事儿。”裴钧叹了口气,干脆拉他一把,停下来,眼见前头众人已遥遥进了花厅,便更走近姜越,偏头看看他道:“生气了?”
姜越无奈看向他:“没有,你别胡想。”
裴钧却还是道:“你是不是觉着你帮了我一路,又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反,还叫我见着你一院子的能人异士……可我本满口答应要同你搏这一把,如今却又为了我姐姐忽要辞官了,这根本是同你闹着玩儿的——”
“不是,裴钧。”姜越即刻打断他,下意识握住他小臂道,“你别多想。我不说,只因知道你如此打算,必然有你的道理。我想先听听罢了。”
“那听了我的道理,你又怎么想?”裴钧静静看入他眼里。
姜越在这目光下垂了眼,俄而松开他手道:
“我怎么想,不要紧。你也说了,辞官有辞官能走的路,不辞官,也有不辞官能走的路。这个位子既是你当初自己拼来,就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弃弃掉的是何等东西……那你若是想好了,便应是早生此念,今日不过说出来罢了,旁人横加评述,不过是想将各自所求强加于你,就算是为你考虑,也并非一定从你所愿。”
他想了片息,抬头问裴钧:“可裴钧,若不提那些由头……你想辞官,是不是只因你累了?”
裴钧眼中一闪,轻眨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姜越眉宇清净地看向他道:“你出翰林至今,实则为官不过六载,可我近来观你,却常似为官十六载之态,一身固显深厚……却也见沧桑,看来确然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