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汪家是真出了什么事,汪洋没有再回来收拾餐具了,晚上宋白喝了点水就又睡着了,中间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全是乔翊在蹦跶,他指着宋白的鼻子说:我已经受够了!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这样伺候你,这么多年了,就是快石头也捂热了,你他妈的除了给老子难看还做过什么?!
梦里面的宋白很生气,他甩了乔翊一巴掌,抓着他的手就咬,恨不得将他撕碎了,而实际上就他们俩的体格俩说,如果乔翊想动手,宋白绝对是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的,可乔翊没有动,他突然安静了下来,任由他对着他又是踢又是踹,后来还很温柔的问了他一句:阿白,你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打?手会疼吗?你拿别的东西打吧,我绝对不会跑。
宋白坐在地上,突然哭了起来,他嚎啕大哭,喊了一句:你还说你不跑,这才多久,你就跑了!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阿白,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逃,你一直推开我,我没有那么多的勇气一次又一次的跟上你的脚步,你跑得太快了。
是我……宋白捂着脸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是觉得很难受,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从胸腔喷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就好像是被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的盒子,突然被找到了,一打开,才发现是自己找了好久的东西。
阿白你是在想我了吗?他的表情变得模糊了起来,却可以看到他在笑,他扬着嘴角的样子变得格外的温柔,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不再那么浮躁,多了点稳重与包容,他的声音越飘越远,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阿白,我爱你,比这世上所有的人还要爱你。
宋白浑身颤抖着,他瞪着眼睛看着乔翊原来越模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笼罩着他,他下意识的手一摸,才发现是个幻影,对啊,他走了……他说,他走了,我以后,就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一个人了。
宋白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山里的夜色极为浓重,有如泼墨一般,没有一点点的光线,他摸着床走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挂着泪痕,他错愕了一下,觉得自己疯了,拖着拖鞋就往屋外走。
连月光都没有,耳边唯独飒飒风声。
他摸黑沿着屋后的那条山路往上,一直爬到了山石处,费力的爬上去坐在上头,望着远山飘渺无垠,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那是乔翊落在他那里的,点了火,红色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却显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风渐渐大了起来,现在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
星火的光点在宋白的指尖亮着,他将烟放到口中,他轻轻一吐,袅袅的烟雾便随风消逝了,不留一点痕迹。
宋白是认识乔翊后才学会抽烟的,曾经一度抽得很凶,跟吸毒似的,那时候他以为只能用烟来麻木自己,其实他从来没有想过改变什么,他一直想让别人为他改变,为自己却没想过做些什么。
一直都站在原地,将自己困起来的不是乔翊,而是他自己。
对乔翊,他从来都是冷眼以对,他无视他,他骂他打他,他做了各种极端的行为,那个每个人听到都要倒吸一口凉气的人,在宋白的面前却跟个小媳妇似的任打任怨,若要真说白了,宋白其实没有怕过乔翊什么,他敢对乔翊做出各种别人认为无可饶恕的行为,因为他心里有一个意识,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的,那就是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乔翊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因为他说——他爱他。
可是现在走了,所有的事情都划上了休止符,他累了不想玩了,而宋白……玩不起了。
吹了一夜的风,看到远方的太阳慢慢的浮现,一群鸟突然飞了起来,迎着朝阳的样子充满了希望,可宋白却嘲讽的笑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红楼里头的一句话,虽然用在这里极为不贴切,可宋白却觉得深有感触,他爬下山石,慢慢的往回走,嘴里默念着:“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