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这次没依着礼数低头,而是抬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皇上,可曾听闻春秋时郑国共叔段之乱的典故?”
皇帝嘴角笑容消去,黑漆漆的眸子与胤禩对视着:“你终于等不及了。朕一直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说起呢。”
胤禩垂下眼来:“恕臣直言,是皇上等不及了。”
胤禛‘哦’了一声,似乎很有兴致的模样,道:“怎么倒成了我等不及了?”
胤禩道:“皇上,十四弟被圈在府里已经月余。如今太后册封大典将至,只怕德母妃那边……”
胤禛冷哼:“朕倒是想知道,这无诏返京是个什么罪名,先皇若是在世又会是如何处置?朕如今只是将他圈在自己府邸,衣食用度未加半分克扣,倒还想让朕如何去做?”
大行皇帝驾崩之后一连七日,九门宫禁。等到德妃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带着亲兵忽然出现在了畅春园时,也同时知道了嗣皇帝把自己万般宠爱的小儿子给圈在了府里。在她眼里,就算胤祯无诏返京,斥责一下、关一关也该算了。谁知他隐忍了七日,直到皇帝登极大典,也没看到他幼子的身影,于是自然而然,在永和宫发作起来。
胤禩这几日忙着大行皇帝的丧仪,连宫里都极少停留,这一世他又没像以往那样留着眼线,很多事情也不过知道一二。
但他从来也没忘记过自己刚刚重生时的执念。
若是这么多年所为,只能全一身而已,又何必如此苟活于世?
不过既然胤禛已经提起了这个话题,他也打算好好说一说了。本来还打算缓一缓,等诸事忙完了再提的。
于是胤禩道:“皇上,大道理臣也不想多说了。只是太后进封大典近在眼前,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十四弟仍被圈禁着,只怕太后心里会不痛快。”
胤禛脸色沉了下来,直直地看着胤禩,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她心里不痛快?那朕是不是就要为了让她痛苦罔顾国法家法?是不是她心里不痛快,朕就要赶着把皇位也让出来?”
“皇上!”胤禩忙跪下。
苏培盛与众多宫人早在皇上拉着廉亲王时,便乖觉得只在远处跟着,如今看见廉亲王忽然跪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跟着一溜儿的跪倒。
胤禛怒气上涌,等胤禩惶恐地跪倒在自己面前,只露了个头顶对着自己,心里忽然又被浓浓的失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