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图庞一直困惑于蛇立的部落选址,毕竟, 这个物产稀薄又交通不畅的位置,根本没有什么优势可言,更为可虑的事,毒牙部落背靠的那片山岭,有一部分跟冷山郡都的辖区直接接壤, 常年有来自郡都的兵卒在那里来回巡视,想想就令人胆寒。
像他们这样脱出泽地范围的外域部落,稍有不慎,便会被当作匪部, 遭到各郡正军的搜刮, 像图庞这样交友广阔的部落首领, 每旬都能听到无数起类似的传闻,那些在溪源艰难存活的更为弱小的杂部, 但凡跟各郡边界稍微临近一些的, 无不有被劫掠威胁的经历。
曾经, 图庞还为此热心的提醒过蛇立, 有关这部落选址的不妥之处,岩洞虽然舒适,但是后方防守空虚,等于直接将自己部落最薄弱的部分-暴-露-给了冷杉郡都,这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若是遇到临时起意,想到进行劫掠的兵卒,逃跑都成问题。
曾几何时,图庞像这样语重心长的全说过蛇立,毕竟,他跟他同事这平原地带的四大部族之一,图庞自认为两族之间还是应该守望相助的。
如今再回想往事,图庞不由感叹,那一刻天真的自己是多么可笑啊,他也终于理解了蛇立那时一脸似笑非笑,仿佛混不在意的态度,毕竟,自己的担心实在太过多余了,他所忧虑的那些凶悍的兵卒,跟这蛇立族长原本就是一伙的,甚至可以说,这个毒牙部族本身,就是那郡君的私产,是他们安插在外域的眼线!
一时间,过往一切让人困惑的是由也终于有了答案。
难怪那蛇立一族初到此地,便表现的如此阔绰,不但带着大笔的碧羽币,还能源源不断的搜罗到珍贵的碧羽。
难怪那向来严苛的冷山郡都能容忍这个外域部落,在自己辖区附近安然发展如此之久。
难怪这名不见经传的部族,能在数年时间里迅速崛起成为这平原一地数一数二的大部族之一。
图庞回想过往一切善意的提醒,只觉得那一阵郁怒,毕竟,没有人愿意像个像小丑一般,成为被戏耍的对象,而彼时自己的一切表现,落在蛇立眼里,无疑跟小丑无异,谁都不愿意被愚弄,即使是向来左右逢源的图庞也一样。
挟着这股怒气,图庞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他一把将手中的石碗丢在桌案上,神色俱厉的道:“你是冷山郡郡派来的奸细,你们一部全都是!以前我就是太相信你们,才会被你们所欺骗!”
图庞直直盯着面前的男人,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细小的情绪波动,在他以往的经验中,突如其来的质问往往能让对方在猝不及防之下泄露破绽,这个小诀窍让他在谈判中无往不利,可惜,他的绝招在今天失效了,
坐在图庞对首的男人,面容一丝不变,一双狭长的眼眸依旧是惯常的慵懒模样,面对图庞的质问,他只是略微诧异的挑了挑眉,这种略带疑问的惊讶着实看不出任何的异样,而相较于安坐着的男人,反倒是图庞,更像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奸细?”蛇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将杯中的冷酒轻酌了一口,冲着图庞曼声道:“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不要再装相了!”图庞气哼哼的道:“碧簪,就是你送给我的那只碧羽自己都说了,他是属于郡都郡君的,是放在各部首领身边刺探信息的,亏我还那么信任你,将他当作礼物送给了别人!”一想到在乌玖那里吃的闷亏,图庞心底的郁怒又加深了一层。
“哦?这些都是碧簪给你说的?“这下子,对首的男人终于有了几分兴趣,就见他抬眼看向图庞,面上依旧带着惯常的似笑非笑的神情,语调轻柔的道:“那,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