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纸表面光滑,着墨显色度高,唯一的缺点就是吸收缓慢。

黎锦写完一张,得平铺在地上晾好久,才能保证那字不会被一蹭就花。

宋先生的书房和平时教学生的偏房不在同一边,但巳时刚过,黎锦还是能听到偏房那边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那些声音不用一一分辨,就知道念书的都是年轻人。

这让黎锦有种紧迫感,他本来就得养家、种地,读书时间没有其他人多,那就得更加的努力才行。

先考个秀才,就可以免交田赋,还能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连带着少年在村子里也会好过很多。

至于能不能继续考举人、贡元、进士,黎锦觉得难度很大。

越往上考,就越考验一个人对时政的把握。他一个穿越者,在心里还是适应没有王权的社会。

黎锦根本没有对当今陛下发自内心的尊崇。

他觉得自己越往上面考,如果真的有殿试那一天,说不定自己的态度被人察觉出来,那就真的要出大事。

况且,他现在这家里太穷,考中举人后还得入京参加会试,他总不能把夫郎和孩子都留在村子,这样他放心不下。

不知不觉中,黎锦就抄完了一张纸,晾在地面上,开始抄第二张。

四尺的竹叶纸,黎锦字写的偏小,两个时辰才抄了七张。

宋先生进来书房的时候,地上已经满满当当铺满了黎锦抄的书,能看出他前几张的字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大小均匀。

但写到后面,一个个工整、干净的字从他笔尖落下,宋远越看越满意。

等到黎锦抄完一张,准备晾干的时候,才看到宋远站在自己身后。

他赶紧作揖:“先生。”

宋远说:“你这柳体写的大有长进,不错、不错。”

他连说了两个不错,心情十分愉悦。

随即他又问黎锦抄到哪儿了,黎锦有些惭愧:“刚抄完《圣谕广训》。”

宋远想到黎锦和自己的出身,都是寒门子弟,他就问:“重农桑以足衣食,出自哪一章?”

抄书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抄了之后回去看。

抄的过程,就是一种博闻强记。

黎锦想,幸好自己不是普通的十几岁少年,作为医学生,大学八年背了无数循环、无数名词解释,他早已习惯在抄的同时尽力理解并背诵。

当然,古文理解起来还是有难度,但他也把不会的都做了记号,不懂就问。

宋远的这个问题比较贴近实际,黎锦很快就回答上来。

宋远当下对黎锦大加赞赏:“善!”

之后宋远给黎锦把《圣谕广训》传达的主要宗旨讲了一遍,让他今天回去背完,明天早点来默写。

黎锦:“……”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考科举哪是说考就考的?

不付出努力,一辈子都别想考上。

宋远看到黎锦背篓里的土豆,一时惜才,问黎锦要留饭否。

黎锦却摆手婉拒了:“夫郎和孩子还在家里,学生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