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田易此刻近在咫尺。
像烙饼似的,严君翻来覆去睡不着,视线不经意般就想往另一边滑去。来回数次,最后他到底悄悄把目光调了过去。其实眼下灯早熄了,室内的光线也谈不上亮,可似乎只要凭借记忆,就能轻而易举地知道哪里是那人的鼻子、眼睛或者嘴巴。
印象里,这大约是第一次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人,用不着理会其他任何事。可是一旦天亮,这些隐晦的举止便又得收起。
严君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哪知下一刻,他就被狠狠吓了一跳。
“阿君。”
“……阿易?”心脏都快要打嗓子眼蹦出来,严君开口时声音难免有些哑,他想自己的脸色定然比鬼都白,哪怕明知田易没理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后他听到田易轻轻笑了:“你果然也还没睡着。哎,干脆起来聊会,反正在船上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好。”对此提议严君自是没有意见,干脆地坐起,往后面的木板壁上靠去。那边田易同样坐了起来,两人屁股下床板一起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倒叫二人都吃了一惊。然后面面相觑一会,不约而同的笑开。
因而一时间谁也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到木板壁上传来轻叩声。田易朝严君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依稀听出隔壁在说,“你们也没睡么?”
“没有。”想是那边听到他们的动静才会如此,田易压低嗓门道。这墙壁木板实在有些薄,回答轻易便传了过去。于是又过片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是与他们同路又住在隔壁的两人,俱都是差不多年岁的书生,一胖一瘦。胖些的那个衣服大剌剌敞开着,毫不顾忌形象,一见门开就窜了进来,撩起袍子就往地上一坐。倒是那瘦削些的进来后敲他一把,责备道:“云生,你悠着点!”
“哎呀哎呀,反正也不是外人。”姓黎名叫云生的胖书生眯起眼笑,一看便知是那种自来熟的角色,他仰头打量了会其余三人,“哎,既然长夜漫漫,谁都无心睡眠,不如咱们来玩叶子牌?”
见田易都兴致勃勃,原本想说不会的严君下意识闭嘴不语,只犹豫地看着被云生唤做卢柴棒、其实叫做卢其修的书生,果真掏出一叠叶子牌来。
然后他却听田易道:“阿君,你过来坐我这,我告诉你怎么玩。”
“……嗯。”两人的距离越发的近了好些,叫严君在欢喜之余,又不禁惶恐难安。常常他都会觉得难以理解,这种大约该被归类于“暗恋”的情感,为什么会叫人时而甜蜜、时而酸涩,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有田易教,严君很快就摸清了其中的规则。在他看来,这叶子牌与现代的扑克有几分相似,玩法相当多。经云生提议,大伙决定斗叶子。所谓斗叶子便是每人一垒,放出四十张叶子轮抓八张,剩余八张留做中营。第一回由云生来做主将,也被称为“庄”,其余三人须得与他斗。若主将赢了,则继续坐庄,若输了,就由赢的人来当主将。
四十张叶子大小以钱数决定,大钱胜小钱。大家轮流出叶子,以大小定胜负。也像打扑克时一般,先前牌全扣着不许人见,出叶子时才能亮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