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裴萧栋给我来了电话，约我晚上九点到天上人间吃饭，我立刻答应了下来。电话挂上后，我告诉了古维晚上的应酬，顺便也让他一块去见识一下。

那地方，以前跟着黄飞祺去过一次，地段不错，闹中取静，隔街就是繁华的商业区，加上它开在大厦的顶层，没去过的人根本找不到它入口，上了直达电梯后，我对着反光镜整理了下西装，电梯门开启的那瞬间，五光十色。

天上人间，这名字取得不错，诗情画意的，其实说白了里面做的也就是夜总会的生意，不过档次高了点，进去后不消费个几万还出不来。

进去的时候，裴萧栋已经到了，一眼瞧过去，他坐在中间的位置，正低声和身旁人交谈着，抬头见我来了，原本还算柔和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

“裴叔……“我走近后直接坐到了他旁边，亲热的冲他唤了一声。

在商界，攀亲永远比炫富来得有用。

裴萧栋不冷不热的瞥了我一眼，抬头介绍道:“唐总的儿子，大家应该没见过吧?”

这句话一出，顿时把我和他的关系拉了十万八千里之远。我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屁股坐得四平八稳。

周围人一片哗然，随后客套话一句接着一句，好像说上下联似的顺溜。

“原来是唐总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不错不错……”不远处一秃顶朝我举起了酒杯。

“我说呢，谁家的孩子这么一表人才，有前途有前途……”一肥肚晃着双下巴冲我笑了笑。

在“总”字这位置混久了，特征基本一个样。

我一个叔一个叔的叫了过去，反正这年头，叔不嫌多，我乐意。

“他现在在唐总下面一贸易公司上班，才刚当两天副总就找我拉生意来了，”裴萧栋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眸中，红色液体摇曳生姿，弧度优美，“这孩子性子挺急，一口叔一口叔叫得我还真以为多了个侄子，我见他上进，倒是也想帮忙，可惜我那块生意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正巧今天约了你们应酬，我想了想，干脆就把他叫来了，在这个圈子里，来来往往的也就你们这些长辈，这孩子要是有本事哄你们开心，你们不妨扔个几块骨头让他磨磨牙，狗崽总有长大的一天，以后也算多一个小辈使唤一下，对不对?”

他这话刚刚说完，周围立刻起哄了，全是要给我签单的，我听了听，心里又琢磨了一下，都像忽悠。

姜还是老的辣，和这群人淘糨糊，我掂量了一下，还不到那程度。尤其是裴萧栋，刚才那番话说得真叫漂亮，明的……好像给我加分，暗的……使劲的给我下套子，他妈的，他现在就差阴的玩我了。

“裴叔，你这话说得侄子都快汗颜了，万一被我爸听见我这么麻烦在座各位叔叔，估计两耳光跑不掉，你们也知道我爸那力道，要是练习一下拳击，没准到两年后奥运能拿个前三……”我哈哈一笑，面不改色的拿我爸开涮。

气氛立刻上去了，我干脆起身绕着包厢一圈给每个人敬了酒，一个也没拉下。

酒过三巡后，开始慢慢有人打招呼退了。

半夜两点，我待到了最后，摇摇晃晃的被古维扶出了门。

“谁结的帐?”我没怎么醉，神智意外的清醒。

“是裴先生，我问过了，差不多十几万，另外，先走的那几个没出去，另外在隔壁开了个包厢，还叫了几个小姐，看他们的模样，估计是知道裴先生的忌讳，所以特意避开的……”古维一一回答道。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古维眼眸一动，一脚踩上油门，手中方向盘打了两个圈，调头开出了停车场。

“给裴萧栋的，我谢谢他……“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我干脆说了出来，当然，原本也就没啥好隐瞒的。

身旁人似乎扯了下嘴角，然后趁眼前红灯的时候，低头帮我系上了安全带。

***

很快，我爸就知道了那夜的应酬，他先是夸了我两句，说我做人礼数周到，没给他丢面子，再来也让我先缓缓，别急着干成绩，对他来说，我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做大生意，两句褒的，我听得格外舒服，到了临挂电话的时候，我爸终于没忍住，一阵干咳后，说让我以后少和裴萧栋掺和，末了，话语中还吞吞吐吐的。

我一怔，跟着问了句为什么。

我爸叹了口气，他是怕我道行不够，小心被人骗，说完还不忘解释不是看不起我，因为我被他从小保护得太好，不知人心险恶。

我回了一句，爸，你干脆说我缺心眼得了……

没想那头我爸还连连称是，说就我那缺心眼的个性就算多活个二十年都不是那老狐狸对手，迟早有天被他吃完抹干净了还在替对方数钱。

我抽了抽嘴角，挂上电话后，心想:没准我爸他不应该搞拳击，摆明了更适合做算命，老子十几年后吃的闷亏原来他早就料到了，怪不得……怪不得上辈子遗嘱受益人名字全改成了唐自力，我终于懂他老人家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