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萧不敢睁眼，害怕睁眼，不晓得怎么去面对那人。

良久，听那人远远地淡然地问了一句：“所以……你不是裴亦萧？”

裴亦萧猛地睁开眼，“不是的，陆哥，我是乱说的，我是裴亦萧，我不是……”

陆观涛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双腿微分与肩齐平，两手交握，手肘撑在大腿上，一瞬也不眨地盯着他，“不用狡辩了。我都知道了。想不到你真的不是裴亦萧，倒还真是瞒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就说，那小子怎么连我都敢拒绝？原来还真不是原装货。”

裴亦萧死咬着唇。陆观涛知道了！他脑中只闪着这个念头，怎么办，他真的知道了！肯定是那天吃饭之后他就怀疑了……

“别站在那儿，”陆观涛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过来，我们好好聊聊。”

腿似有千斤重，挪着，蹭着，好容易到达沙发。

“说罢，你是怎么回事。”

到这份上，再隐瞒也无用。裴亦萧机械地张口，把自己的一切都招供了：名字，年龄，身份，是因为救人，可能是死了，然后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为了不被人知晓，只得装作裴亦萧。

陆观涛听得眼神复杂，又有点怜悯，“敢情你还真是个品学兼优、乐于助人的好学生。”

裴亦萧垂着头，蔫不拉几。能看见头顶黑色的软毛，顺滑滑的。

陆观涛禁不住想去摸一下，他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就真的伸出手胡噜了一把。

裴亦萧有些震动，终归没敢抬起头来看他。

又是一阵沉默。裴亦萧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响起来，“陆……陆哥，你……怎么知道的？”

陆观涛往后靠在软垫上，态度放松了些许，“一开始是觉得气愤。因为裴亦萧是绝对不会在床上拒绝我的，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发了什么疯。后来你每一次都拂我的面子，我越来越不爽，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那天居然看到你得了一等奖的奖学金，这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事，裴亦萧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我还不知道？下来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很多习惯都不一样了，很陌生。我忍不住开了个玩笑，结果你吓得脸色都变了，当时我就在想，你可能真的有问题。然后我去了龙虎山，张天师第六十一代传人张熙真人告诉我，有异时空的魂体误入本时空，而且和我还有一定的关系，我就明白了，肯定是你，附身在了裴亦萧身上。刚才趁你被我吻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我问了你的名字，你下意识就回答了。就这么回事。”

他若不提“吻得晕头转向”，裴亦萧估计只有恐惧，可听了这句话，恐惧之中又带了一丝蠢动，有种刚才对陆观涛动情很羞耻的感觉。陆观涛居然是为了引他说出名字而使的“美男热吻计”，那也就是说，刚才他吻自己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心了！

裴亦萧浑然不觉此时考虑这个有点荒唐。